影集《急診室的春天》 (ER) ，第一季

在電視上的歐美影集還沒有多少選擇的那個年代，《急診室的春天》幾乎是我們這些電視寶寶的必選修。不過這可不是因為沒什麼選擇，「沒魚蝦也好」才養成收看的習慣。《急診室的春天》相當好看，而且老少咸宜，人人幾乎都能從中得到些什麼。

好看的原因有很多。除了運鏡流暢、剪接俐落這些技術層面的優異以外，《急診室的春天》故事說得也很好。往生送死這個人生的大題目當然是少不了的，昨天是個不願浪費生命的病人，堅持出院好好過最後一段日子；今天有個不被認同的變性人，一言不發地去跳樓；明天則來個照顧植物人兒子兩年，筋疲力盡的父親，希望他兒子再也救不活。喜好從生死議題中思考人生意義的觀眾，這樣的題材俯拾即是，夠你沈思細想了。

談生死太沈重的話，世間百態也可以在這裡收羅齊全。毒品交易的仇殺，可以鬧到青少年進急診室想要補槍；胸前寫著「黑鬼去死」的病人送了進來，黑人醫護人員還是得盡力救治的不情願；車禍肇事的人把責任推給死人，知情的醫護人員卻不能違反醫病保密原則去告發的矛盾。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黑白分明的，在醫院的工作也絕不會只有搶救生命這麼單純。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這些個別的故事太過瑣碎蕪雜，但是對於大多數不是在急診室裡工作的觀眾，這些故事卻多半前所未聞，甚至匪夷所思；感懷欷噓之餘，自己的生命歷程，似乎也隨之豐富了起來。

有故事當然就要有角色。《急診室的春天》的演員來來去去，但是最經典的角色，還是第一季的這幾位「開國元老」。無論是溫吞的好人卡代表 Mark Greene ，讓人無法不喜歡的溫柔醫師 Susan Lewis ，帥死人不用賠的花心大蘿蔔 Doug Ross ，死板固執不知變通的 Peter Benton ，每個角色都塑造得鮮活立體，各有各的粉絲群；一開始原本要被寫死的 Carol Hathaway ，甚至在第一集短暫的亮相裡，就擄獲了觀眾的心，受歡迎的程度不但讓她得到免死金牌一塊，還成為接下來好幾年裡，唯一一位不是醫師身份的主角。飾演這幾位核心角色的演員，都是美國電視圈裡一等一的好手，他們非常有說服力地讓你覺得，這就是在急診室裡的醫護人員該有的樣子。

除了醫院戲的專業演出以外，《急診室的春天》的角色塑造還有一個特色，就是有比例不輕的私領域戲份，讓他們除了是在手術台旁搶救生命的聖者以外，同時也是跟我們一樣，有著七情六欲，俗務煩惱的常人。 Mark 代表的是工作與家庭難以兼顧的醫師常態， Susan 則經常要為問題老妹，蠟燭兩頭燒；看似遊戲人間的 Doug ，一碰到病童福利的事就會變成正義魔人，而真正的正義魔人 Benton ，總是不經意地與人產生衝突。這一切透過實習醫師 Carter ，有點接近卻又不會太近的眼睛觀之，實實在在地讓觀眾體會到，醫師也是人，也有情緒也有壓力也會犯錯，從而更加認同這些角色。

既然是傳說中的「白色巨塔」，自然會爆料一些傳說中的醫院秘辛，像是醫院是怎麼決定一個病人該不該開刀，要不要出院之類的；科別之間的歧見摩擦，上令下行的權力關係，以及「沒出事算你好狗運」的競爭意識，偶爾也看得到。不過也許是急診室裡的人生故事已然太多，光是拍這些就消化不完了，第一季並沒有著力於醫院職場的傾輒。某方面來說，第一季還蠻狗血的，不是在販售急診室裡的人生百態，就是去扒大家下班後各種情何以堪的私生活的糞；不過在看完經典的 1x19 "Love's Labor Lost" 之後，你也不得不承認，狗血拍得好，大家還是會買帳的。

說到底，《急診室的春天》這部影集之所以好看，可以從它的中文譯名來做個詮釋：原文 ER 只有急診室的意思，指的是這個場域裡所發生的一切故事，本身並不帶價值或道德判斷；中文翻譯加上了春天二字，雖然有粉飾之嫌，卻歪打正著，命中了觀眾想要從中看到的人情與溫馨。在那個欠缺聲光特效，也不時興風格攝影的年代，《急診室的春天》的成功，靠的是紮紮實實的戲劇元素：角色、演員、以及故事。

其他種類繁雜的點點：

• 急診室第一印象：永遠睡不飽。苦主 Mark ，躲在小隔間裡偷覺睡，護士不時打開門來問東問西的擾人清夢，再開門就是起床時間到了。 (1x01, "24 Hours")


• 「我對這個屋頂很熟悉。如果妳是 Benton 的實習生，妳也會常常想來這裡吹吹風。」 (1x07, "Another Perfect Day")


• 每個從波蘭來的器械助理，都是深藏不露，開胸剖腹的手法比總住院醫師還俐落。 XD （1x10, "Blizzard")


• 溫明娜很棒，可惜只演了幾集，就收書包走了。嗚嗚嗚。


• Doug 闖禍，被叫去看心理醫師，辦些例行公事。豈料這個心理醫師完全反類型，三言兩語就要送他下樓繼續工作。有點難以置信這麼容易就過關的 Doug ，都走到門口了還轉過身來，裝腔作勢地說他最近真的很不快樂，結果人家完全不鳥他。 XD （1x22, "Men Plan, God Laughs")


• 當年正要開始嶄露頭角的 Quentin Tarantino ，執導的 1x24 "Motherhood" ，有一個長達兩分鐘的一鏡到底。這種超高難度的場面調度運鏡，就成為《急診室的春天》的招牌之一。

（最後修訂日期： 2010.09.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