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5日 星期二

天宇布袋戲《天宇殺機》

《天宇殺機》劇照

單就金光氣功的特效水準,以及木偶的精美程度,天宇布袋戲的第三個系列《天宇殺機》,跟頭兩個系列《龍現江湖》《驚天九龍》差距不大,是同一個時代的作品。但是整個劇集呈現出來的「戲劇感」,跟兩個前作完全是兩個檔次——豐富的劇情、清楚的邏輯、完整的鋪陳、精彩的人物,《天宇殺機》在經過前面二十餘集的嘗試、摸索與調整之後,總算把天宇這個虛構宇宙的世界觀大致確定下來。雖然布袋戲永遠是小眾,不過到了《天宇殺機》,我們總算能夠把它當成一個正常的戲劇來看待,不再需要強大的 cult 精神硬食了。 :-p

《天宇殺機》最關鍵的成功之處,在於它選定了一條劇情線做為主軸,所有的故事及人物,幾乎完全圍繞著這個主軸發展,互動性跟複雜度就變得相當高。《天宇殺機》以三尊爭霸為核心,個體戶為了自身利益,不得不結黨營私,形成好幾個派系打團戰,彼此的互動不但熱鬧滾滾,而且脈絡清晰,不像兩個前作那樣,誰跟誰有仇誰又要殺誰都搞不清楚。因為故事主軸明確的緣故,每一集結尾時的好幾個「精彩精彩精彩,刺激刺激刺激」,也不再是好幾個格鬥擂台各打各的,而是彼此之間有一定的連動性,有時一邊的戰鬥結果會牽連到另一邊,大家收兵回家之後還會探聽彼此的戰況,然後根據新的發展規劃下一步。

既然是團戰,就需要策略。《天宇殺機》也是第一個把「智者排策」的元素,正式建立起來的系列作品。兩卷書跟烏心陀這兩位腦智高人,幾乎是每一集都在彼此「設計」,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高來高去得好不熱鬧。烏心陀的計謀總是目標明確,環環相扣,雖然每每跟有主角威能的兩卷書過招都棋差一著,但是他苦心孤詣的程度,確實讓人感覺到這些壞人為了一己之私,實在是有夠辛苦的。相較之下,兩卷書的排策風格則是諸葛孔明氣死人也,他不但有過人的本事可以隻身犯險,又經常安排大批幫手打點解圍,有時還會出你想不到的怪招。我想當你看到那張「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的逗點預言時,你如果是烏心陀,大概也要嘔血三升,幹聲連連。 XD

圍繞著脈絡清晰,走向明確的主軸,《天宇殺機》也為觀眾提供了一批形象鮮明的角色。有別於前兩個系列新角色每天用倒的讓人消化不及,扣掉湊數的陰界七大先天,《天宇殺機》新登場的人物大約不到十個,但光是東方孤行撒冥紙就收掉了 11 尊木偶,角色精實化毫不手軟。新角色出場前也都經過一定鋪陳,觀眾不會有「這哪位啊」摸不著頭緒的感覺,一登場馬上就有存在感。

收掉了大量免洗雜兵跟打醬油的龍套之後,剩下的大多是頗有個人特色,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五方君自恃劍藝無雙,一招魔劍貫中三式每次亮出來大家都歘咧等;但是你會記得的,大概不是他的偏執,而是悟刀生總是下手容情的前輩風範。千道寒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裡男盜女娼的反差,讓人認識到偽君子的真面目;不過像兩卷書跟造天筆這些名門正派,假仙來客套去的跟你裝肖維,有時候也頗令人抓狂。那個能囂掰時絕對沒在客氣,衰小時怪東怪西還理直氣壯的赤雷道,著實是鑽營小人的經典樣板;然而跟開口乍聽之下沒一句入流,實則充滿街頭智慧的藏神秘相較之下,赤雷道這小人做得實在是不太高端,被打爆洗劫外加盜墓,也只能說剛剛好。 :-p

在一片爾虞我詐,唯利是圖的江湖算計之中,《天宇殺機》也用了相當篇幅,試著去處理角色的情感。舉凡寒嬋的曲折身世,人美大家泡的地獄花,,以及吊頭溝裡取人頭反哺的另類溫情,都是三不五時會冒出來的柔性支線;至於天后、五方君、龍之尊的三角情怨,黑蟒心裡老是糾結的出身問題,以及魔蛇至尊雖親非親的兄弟反目,走的更是本土劇的狗血路線。這些情感戲並不是天宇的拿手好戲,跟一般真人演出的戲劇相較也顯得粗糙,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窺見,一般市井小民除了戲劇裡鮮少出現的油米柴鹽醬醋茶以外,最煩惱的究竟是些什麼事情——說實在的沒什麼多了不起的層次,但這就是人哪!

其他種類繁雜的點點:

  • 「取下人皮!」「撕成肉絲!」百棺道時期的黑夜怨靈好兇狠哪,完全無法想像日後會變得那麼俗辣。 XD
    (天宇殺機第 01 集)

  • 悟刀生惡整小秘,故意把虎骨彎鐮打飛給他追,「讓神秘家運動筋骨」,害他被赤雷道認定練有「百里飛斬」跟「風速快腿」。極招既然藏不住,他索性把東方孤行切首剩下的屍體撿走,扔在赤雷道前面唬爛說是他砍的。赤雷道連忙告辭的反應有夠好笑的。 :-D
    (天宇殺機第 02 集)

  • 烏心陀告訴對七靈殼很有興趣的赤雷道,可以從一好漢顧守的十三墳墓著手。一好漢跟造天筆關係密切,所以必須先對付造天筆。對付造天筆可以用對付佛童的方法(約戰騙招,讓三教清理門戶)如法炮製,但更省事的方法是解救被困在蜘蛛網上的黑夜怨靈,讓他去三教按鈴申告。為了解救黑夜怨靈對上織網人也是不聰明,不過如果能找到同為陰界七大先天的任何一人說情,則不費吹灰之力。這個排策環環相扣,綿密而不複雜,思路值得學習。

    「烏心陀,你是指點我還是設計我?」這還用問,當然是指點你好設計你啊! XD

    (天宇殺機第 05 集)

  • 「此地荒僻,四下無人,正是施展滿天神字的好時機。」造天筆平常假掰假氣,耍起流氓來有夠狠的,人家赤雷道都躲進蠶繭裡了,還要去找兩支稀世雙對來破繭殺人。 :-p
    (天宇殺機第 06 集)

  • 「被人誤解的心情,是何等的痛苦你知道嗎?誰來補償我呢?」兩卷書這個天宇孔明,看他假仙真的會被他活活氣死。 XD
    (天宇殺機第 06 集)

  • 柳藏智前往三千總門。「男奴愛三千,我們的計畫起了變化。」第一次看到這個,我下巴花了十三秒才接回去。我很早以前就知道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傢伙,骨子裡往往男盜女娼,有很大一部份要感謝柳藏智這個角色。
    (天宇殺機第 08 集)

  • 先前為了放出三尊,天鎖之戰爭個你死我活,賠上好幾條人命,結果人家在十三墳墓開個後門,就可以通通放出來。千線萬線,不如一條內線,天底下多的是這種事,大家平常都不知道在瞎忙啥的。(聳肩)
    (天宇殺機第 10 集)

  • 小秘跑給兩個俗辣追,內心 OS :「(織網人你還不出手⋯⋯)」織網人:「我就不相信你到底有多神秘。」
    (天宇殺機第 13 集)

  • 黑蟒練劍練到心神喪失,一劍把半截至尊斷手,這乍看並不特別的一幕,卻是日後不斷出現的主題:每隔一段時間,覺得受到社會歧視,自卑感強烈的他,就會碰上心術不正的有心人,許諾他卓越超凡的未來,把他調教成為虎作倀的殺將。有朝一日他會被派去對付昔日的主子,而怨氣沖天的他,腦中只有力量就是一切的信念,毫無半點念舊之情。每次我看到自覺懷才不遇社會不公,父母沒栽培都是慣老闆,怪你怪他從不怪己的人,黑蟒那張老是一張賭爛表情的臉,總是會自動浮現在腦海中。
    (天宇殺機第 16 集)
(最後修訂日期: 2017.02.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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