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1日 星期五

山上有木的投資之道——我讀《我的職業是股東》

《我的職業是股東》封面

這本書的書名乍看之下有點俗氣,但它卻是滿坑滿谷用報酬率跟倍率編織致富美夢的爛書堆裡,難得一見的清流。作者林茂昌曾經擔任專門幫人傾家蕩產的期貨公司總經理,鎮日迷戀於股價漲跌的投機遊戲,然而他後來卻跳出了我賺你賠的財富轉移遊戲,回歸「投資」的本質。我想起 John Bogle 曾經說過,他當初提倡指數化投資時,絕大多數的金融業界人士都嗤之以鼻,但也有少數質疑者認真搞懂他在說什麼之後,轉而支持被動投資的觀念。「這些人是改宗者,沒有誰的信仰會比改宗者更堅定。」

他為什麼要寫這麼一本「迷途知返」的股票投資書籍?他在自序裡開宗明義,指出股票投資的原始本質,是一場皆大歡喜的「正和遊戲」:你把錢拿去投資好公司,好公司做出好產品或提供好服務,賺到了錢,按照比例分給你。這其實才是股票投資創造利潤的根本原因,然而我懷疑現在大多數的所謂「投資人」——我看至少有 87% ——搞不好連這個道理都沒想過。對他們來說,股票只是找到下一個比你更笨的傢伙 (the greater fool) ,用比買進價更高的價格賣給他的一張紙。這些人把正和遊戲玩成了零和遊戲,然後由於政府跟券商都要從交易中抽成,零和遊戲又活生生變成了負和遊戲。把正和遊戲玩成負和遊戲的人生實在是很悲慘,但那幾乎是你在書店財經類書架上,所能找到絕大多數的「理財」書籍,大言不慚叫你去玩的遊戲。

就現學現賣的角度來看,《我的職業是股東》這本對於選股技巧著墨不多的投資書籍,實用價值並不高。不過在我看來,這反而是一個優點,它在平鋪直敘的筆鋒下,把幾大投資流派做了精簡扼要的介紹,而且用一種淡然的客觀角度,把它們各自的優缺長短全都提點出來。作者指出要辨識出投資人最愛的「成長股」並不難,難在你不知道何時該脫手,往往是抱著飆上去又崩下來,紙上富貴夢一場。他也說明了價值投資的原理有夠簡單,但是你必須去「全世界最悲慘的地方」,買進「會被人恥笑的股票」,而且最後還是有可能會發現,自己買到的是貨真價實的大爛股,就連巴菲特也栽過這種跟斗(而且還好幾次)。對於信徒眾多但立論可疑的技術分析,他不抱成見,平實地介紹技術分析的假設、限制跟風險,以及你用這套老是賠錢的關鍵在哪裡。至於對以上這幾種主動投資法嗤之以鼻,堅信市場很有效率的學院派,他用我見過最平易近人的方法,把隨機漫步、均數回歸、效率前緣,這幾個個個都可以得諾貝爾獎的指數化投資核心概念,講解到中二生都聽得懂(這種人股市很多就是了),然後告訴你高手怎麼鑽效率市場的漏洞,以及想跟著鑽漏洞的你,為什麼總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這本書到最後,作者用他多年前為股市占得的「風山漸」,來為他的投資哲學作結:你只需要有耐心,不必對投資組合呵護備至,揠苗助長,假以時日自然會長成一片鬱鬱蒼蒼的森林。易經不欺生,即使是半信半疑,老天爺還是給了一個相當中肯的答案;只是倘若你稍通易理,去看一看漸卦裡頭的過程跟細節,你就知道投資之道雖然很簡單,但絕對不容易。每個人嘴上都說長期投資,所謂的長期就是看日線進出,誰跟你在那裡「三歲不孕,終莫之勝」啦。(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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