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nk of an Eye" 這個彷彿有人類學系大三生混進劇組,用他第一次做田野調查的經驗寫出來的劇本,沒有炫目特效,沒有高潮迭起,戲劇表現上也沒有格外突出的運鏡或演技,從各方面來說都不能算是五星級的經典之作。然而它卻用了一個「天上一日,人間百年」(精確來說是將近 229 年)的簡單設計,為觀眾帶來一個非常特別,餘韻繚繞的故事。
雖然這一集仍然有不少時候是在交代 Voyager 船上的活動,然而每當鏡頭轉移到地面上時,才是這個故事真正的迷人之處:對於這個突如其來出現在天上,從此地上地震不斷的亮點,苦不堪言的人們對它的揣測、解釋與態度,是怎麼樣與時俱進的。在儀式社會裡,他們非常直白地稱之為「搖地者」、「光之使者」,把碰巧要獻祭給其他神祇的供品改為新神限定,「請接受我們的供祭,不要傷害我們」。下一次鏡頭回到地面上,中古時代的人們開始質疑祖宗們的「迷信」,假設「搖地者」是居住在天空中他處的另外一群人,並試著用熱氣球捎信示好。到了可以用望遠鏡進行觀測的工業時代,總是伴隨著巨大望遠鏡出現,擁有孤寂身影刻板印象的天文學家,對著「天船」發送質數跟常數,甚至捎個口信:「嗨!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打哪兒來啊?還有拜託,別再搖晃我們的星球了。」我想你不需要翻閱《神話學:餐桌禮儀的起源》 (Mythologiques: The Origin of Table Manners) ,也能體會到見證這宛如人類發展史縮影的樂趣;不知道是誰為每一幕的時代變遷譜寫的適性配樂,則為時光荏苒增添了幾許悠遠的詩意。
奇妙的是打從出現在天際開始,就為地表上的人們帶來無窮災難的 Voyager ,竟然因此成為激發這個行星的文明,全方面創造與進步的原動力。人們一方面抱怨天外飛來的無妄之災,一方面卻也因此奮發前行:有人跟許多人碰見礙著自己的事物時一樣的反應,拿飛彈想把 Voyager 轟下來,欲除之而後快;但也有人懷抱著自幼時代的夢想,搭著承載著無數世代遐想的太空船,登上神祕的「天船」一探究竟。知道 Voyager 一行人在這個行星文明的演進中,扮演著如此舉足輕重的角色,你竟然會有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與有榮焉」的感覺;而在千百年的歲月剎那即逝的流轉中,你也不免泛起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的喟然——你認識的所有人,那些跟你好的,跟你不對盤的,一起住一間房的,往你公寓丟炸彈的,幫你寫歌劇台詞的,守不住球門的,眨個眼全都不在了,那麼你又何必對眼前的這些人這些事太過執著,覺得世界非得要按照你的意思運轉才叫做理想?
"Blink of an Eye" 不見得是我最喜歡或是覺得最感人的 VOY 故事,但也許是這個科幻影集最有科幻文學風味的一集。每當你對這個世道想不開的時候,拿出收藏起來的這一集回味一下,你就會看透眼下你覺得天大的事,也不過就是眨個眼的過往雲煙,沒啥大不了的真相。
其他種類繁雜的點點:
- 「呃,我什麼都懷疑,還記得吧?我甚至連我自己的懷疑都懷疑。」有沒有讓你懷疑這傢伙是 David Duchovny 客串的? ;-p
- 要找走失的 Doctor ,別浪費時間去搜查醫院,先去歌劇院或文化中心瞄一眼⋯⋯他們愈來愈了解 Doctor 的習性了。 :-D
- 台詞首選,一段令人有點哭笑不得的鬥嘴:
Chakotay :「底下要是有智慧生物的話,我門就能追蹤他們的發展,而且不是追蹤個幾天或幾星期而已,而是追蹤好幾個世紀。」
B'Elanna :「然後看他們發明更新、更有效的方法,好把對方海扁一頓嗎?」
Chakotay :「他們不一定會照著 Klingon 的模式走啊!」
B'Elanna :「所以說他們會照著人類的模式走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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