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史實人物與情節改編的各種出入,暫且先擱在一邊的話,《花子與安妮》是一段關於各種抉擇的人生故事:是要留在大都市裡自我實現,還是順從父母的期待回鄉顧家;是要追求夢寐以求的自由生活,還是委曲求全嫁入自己不愛的豪門;是要接受無論怎麼看都十分理想的相親,還是堅持要等到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對象;是要守住對重病難癒結髮妻的信義,還是勇敢追求一生難遇的靈魂伴侶;是要附和主流苟且度日,還是堅持大義決不從眾⋯⋯噢,當人還真忙啊! orz
《花子與安妮》畢竟是一部以女性觀眾為收視群的晨間劇,抉擇的內容仍舊以感情為大宗;不過也是有生涯夢想不待人,親如家人也會比較嫉妒,這些跟女兒情事沒有太大關係,卻是人生中經常會碰上的題目。很多時候你明明心裡很明顯地偏向某個選擇,但現實中卻有很多你不得不考量的因素,使得你不得不選擇那個其實你並不是很想要的,然後人生從此就與你沒有選擇的那條路漸行漸遠了⋯⋯如果你仔細去品味,你會發現在《花子與安妮》裡的各種人生選擇,在旁人看來也許都很勁爆,但其實並沒有太戲劇化,因為這個紮實的劇本把角色們所處的客觀環境,以至於他們自己的主觀意識,都交代得相當完整;事件本身很戲劇性,然而產生這些事件的抉擇卻很合理,我覺得這是這齣晨間劇整體來說,比一般晨間劇更厚實的原因。不要管古美門有多麼不屑晨間劇,你是真的能夠從這齣戲裡頭,得到一些人生啟示的。 ^_^ (黛真知子甜美傻笑)
剛剛才虧過古美門,我們馬上來扮演古美門,從觀眾的主流反應來剖析《花子與安妮》的愛情觀。這可以從配角比主角還精彩的葉山蓮子,她哥哥嫂嫂對於她棄婚私奔,一句很好笑的評論切入:「蓮子很可惡,不想嫁一開始就可以不嫁的,現在有了愛人才想落跑。」人要是沒死,風涼話就多,婚姻從來就不是愛情,而是一種交易,但是這個社會上的人,好像都不願意這樣相信。就連蓮子自己都有這種迷思,她應該比誰都清楚這樁婚姻就是一場交易,卻還是抱持著一絲絲浪漫純愛得以實現的僥倖幻想;現實跟期待落差過大,導致她婚後過了好幾年鬱鬱寡歡的生活,其實某方面也是自找的。我可以很同情她夾在人情義理之間的艱難處境,但這跟她要用什麼樣的心情自婊,真的沒有太大的關係,但人們卻往往這樣惡搞自己。
所以當我發現我身邊有在看《花子與安妮》的人,幾無例外地大加推崇煤炭王跟英治病妻無私無求的成全時,我內心反而有一股說不出口的違和感。成全別人是一種很偉大的情操,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那是很難做到的事,然而我們卻看不出他們是經過什麼樣的心路歷程,才產生出這股成全他人幸福的心意。你只要設身處地想一想,換作是你久病在床或給人戴了綠帽子,你有什麼道理要成全他們的幸福,你就會發現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大氣,根本就是因為觀眾想要看到他們如此大氣,這樣英治跟蓮子的幸福人生,才能有個不至於淪為背德的著落。如果你還是沒發現這中間的吊詭在哪,你只要去思考一下,同樣是給人家抱了上去的精神外遇,為什麼村岡英治叫做重情重義,西門悠太郎卻是假天菜真爛人,你就會發現我們評價一個人的角度,往往還是太過片面了。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其實是沒資格給人家說長道短的,只是晨間劇好像也不要求觀眾這個——那是古美門的標準。(劃髮線)
當然我們也可以管古美門去死,跟黛一起看晨間劇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過《花子與安妮》走的其實也不是那麼煽情的戲路,它處理生活上的種種,大半時候是相當平實的。吉高由里子平鋪直敘的水準相當穩定,詮釋情感澎湃之處也頗有 palpitation ,是相當稱職的主角;仲間由紀惠這戲精就更不用說了,把葉山蓮子演得比柳原白蓮更像柳原白蓮(誇飾法),又不會讓人覺得這劇該改名叫做《蓮子與短歌》。兩人在劇情走入二戰前後的表演深度,輕輕鬆鬆就超越了一般晨間劇的水準,更是讓人覺得不枉你花這麼多時間追這齣劇。《花子與安妮》借二戰時空反戰的力度,比起《多謝款待》(ごちそうさん)又更加直接了些,而我由衷地希望日本的觀眾,能夠從這兩個「永遠的好朋友」的人生寫照裡,細細去思索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怎麼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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