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集《急診室的春天》 (ER) ， 4x01 "Ambush"

號稱現場直播的第四季第一集，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但是並不包括「現場直擊」這一項。所有的拍攝當然還是設計好的，只是表現的方式有些異於尋常罷了。（奇怪的是有兩段急救還是簡單配了樂，這不就漏餡了嗎？ @_@ ）

當你習慣了那個電視攝影機格數較多，色調閃亮的畫面，以及手持攝影機必備的搖晃畫面跟迅速變焦之後，你第一個發現的，是急診室諸君意識到鏡頭的存在時，各種有意無意的不自然反應。從 Carol 對著鏡頭比出所有女生拍照必備的 YA! 手勢，護士談到 Mark 的私事時會想到改口叫「 Dr. Greene 」，到許多人看到鏡頭，就覺得自己好像有必要為他剛才的行為提出解釋，在在都說明了「測不準定理」，似乎也可以用在物理學以外的世界。你透過鏡頭看到的事物，既無法全面，也很難客觀。

為什麼大家是如此地在意鏡頭的存在，即使是在人聲鼎沸的工作場域裡？這裡面當然有被攝者的心理因素，但我想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鏡頭給人的窺探感。「窺探」並不一定等同於「偷窺」，雖然說 Mark 跟 Doug 對攝影小組的負面意見，以及 Doug 跟 Carol 的私密對話，都是在他們以為已經脫離了鏡頭之後才說的。

我要說的不是這種層次的窺探，而是一種更討厭的，無形的窺探，而且窺探的人似乎經常因為少了那個「偷」字，就以為自己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在這種窺探下，他們會用「我們是專業人士，我們不是來攻擊你的」當理由，覺得你 Mark 應該要大方談論一下不久前被痛扁的事情；當他們看到 Morgenstern 心臟病發，急診室眾人緊急送他去檢測，旁邊似乎有其他病人得要排隊時，他們也覺得自己有權質疑急診室裡是否有差別待遇，因為他們是明擺著在拍攝，並不是偷窺。

這真的很惱人，也難怪 Weaver 義正辭嚴地訓斥提出質疑的攝影人員時，難得地動了怒。也多虧了這個攝影師多嘴……呃，我是說他有道德勇氣，現場直接提出質疑，給 Weaver 一個澄清事實的機會，不然讓我們想想他們回電視台之後，會怎麼做這條報導。「在本臺記者採訪時，該急診室主任正巧心臟病發，急診室同仁七手八腳，忙成一團地給予醫療照顧；同一時間，同樣是心臟有問題的病人，卻無法排進斷層掃瞄……」再想想他們會怎麼看待 Carter 被 Mark 臭罵，沒有在病患危急時立刻叫主治來接手，最後病人一命嗚呼的事情。很糟，真的很糟。

對於「窺探」這件事，反應最有意思的應該是 Mark 。他一開始不時會對攝影機解說現場狀況，一副友善受訪對象的姿態，甚至還會不時稍微漏點口風，講些政治不那麼正確的心裡話，滿足他認為攝影小組應該會有的刺探慾望；但是當他被問到前陣子被扁的事情時，只見他臉色一沈，就不再主動配合訪問，只讓他們最低限度地跟拍。有些事情你覺得給別人知道也無妨，有些事則是你自己都不太想要碰觸，但那些窺探的人，總是對後者比較有興趣。

最後他還是把這一段內心深處的陰霾講出來，用來交換電視台不要用 Carter 出槌那一段。然後你赫然發現，你諱莫如深的那些東西，其實講出來也沒啥了不起；反倒是當它們埋藏在你心底不見天日，還引得別人在那裡百般窺探的時候，那種感覺還恐怖多了。但我們總是在他人的窺探中，以為自己真的有那麼多見不得人的暗黑一面。

（最後修訂日期： 2011.04.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