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的人留在家裡,聰明的人到處攪和,試試看能惹出什麼麻煩,這就是人類的行為模式。」讀完《滾石家族遊太空》這部小品,若要你抓出一句畫龍點睛的主旨,讀者十之八九都會抓到這一句。這句話至少有兩種解讀的方向,不過作者顯然選擇了一次處理一個就好,因此你看到的都是胡搞瞎搞的歡樂與浪漫。這就是為什麼大家總是把這部小說定位為幽默小品。
撇開太空旅行要上路得看「發射窗口」的概念解說,把丟棄在太空中的腳踏車撿回來的太空船相對運動描述,轉換軌道與燃料消耗量之間的精算關係,這些作者展現他硬科幻功夫絕不含糊的段落不談, Robert A. Heinlein 基本上是用一種毒舌派的詼諧筆觸,來寫這放蕩不羈的天才一家遊歷太陽系的故事。這是我個人相當喜歡的一種耍嘴皮,不過奇怪的是我竟沒有非常喜愛這部小品,可能是因為這家人智商都太高了,像我這種腦袋跟不上嘴巴的庸碌之輩,只能在旁邊看他們鬥嘴,不過癮。你瞧瞧這段從書裡整段抄出來的〈論汽車〉,酸得多麼精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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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博物館展覽品,在當時是快速、時髦且強而有力的交通工具──裡面卻是由一大堆十分荒謬滑稽的機械組合起來的。這類重型機動車輛的主要動力,本來或許小到能放在膝蓋上,但這個瘋狂組合的其餘部分,卻是由後來打算修正無法修正的部分、彌補設計上原始的基本錯誤而添加的東西所組成──汽車,甚至早期的飛機,都是由「往復式引擎」來提供動力(如果這也能叫動力的話)。往復式引擎是由使用放熱化學反應的一組微型熱機組成,那種反應每隔幾分之一秒就會啟動然後停止,是一種基本上效率很差的循環。大部分的熱會被故意拋棄,丟進冷卻系統,然後透過熱交換器而浪費在大氣層裡。
剩餘的少許能量,則導致幾個金屬塊以愚蠢的方式來回衝撞(因此得到「往復式」的美稱),之後便透過一個連接系統,讓傳動軸與飛輪產生旋轉的動作。飛輪並沒有迴轉儀的功能;它是用來儲存動能的,而這是為了勉強補償往復運動的過失。最後,傳動軸會驅動車輪,如此才能在鄉間小路上推動這堆破銅爛鐵。
主要的動力只用來加速以及克服摩擦力──這是當時工程上的普遍概念。若要減速、停止或是轉彎,那麼身為主角的人類司機,就要使用本身肌肉的力量,透過一系列的槓桿,以靠不住的方式將力量放大數倍。
當年的汽車並沒有自動控制電路;所謂的控制,是由人類一秒一秒、連續幾小時來執行的──透過污濁的矽質玻璃看出去,以沒有輔助且常會闖禍的方式,來判斷自己的移動及其他物體的移動。幾乎在所有的狀況下,司機對於儲存在車輛中的動能都毫無概念,也寫不出基本的方程式。對他而言,牛頓運動定律是深奧的神秘事物,就像宇宙的意義一樣。
然而,數以百萬計的這種機械笑柄,曾在我們的故鄉行星四處流竄,以幾吋的距離彼此閃躲,有時還躲不過。看汽車的本質也知道,從來沒有一輛能正確運作,而且經常會發生故障。只要車輛堪能運作,開車的人通常就高興得不得了。車輛不運作的時候(常常是幾百公里就會發生一次,而不是幾百萬公里),就要請一位屬於神秘社會階層的專家,來進行不充分而且一向所費不貲的臨時性修理。
雖然有許多令人瘋狂的缺點,這些汽車仍是最獨特的財富形式,也是那個時代最讓人珍愛的財物。有整整三代的人類,都成了汽車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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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大概懂我的意思了吧?(苦笑)
我們再把整部作品到處溢酸的笑點撇開不談(雖然這差不多就等於把整部作品撇開不談了), Heinlein 把未來的太陽系寫成一個大航海時代:處處有殖民地,處處有商機,處處有未知的驚喜(有時候則是驚嚇甚至驚險)。以一個崇尚個人自由自主,反對社會體制使人耽於逸樂的作家來說,把未來描繪成一個充滿浪漫與傲氣的時代,似乎還蠻合理的;至於這樣的未來要如何避免它所借鏡的那段歷史,衍生出來的諸多邪惡與不公,作者則沒有多講。不,其實還是有的,只是不在這部作品裡;根據我查到的資料,有可能是《悍婦之月》 (The Moon Is a Harsh Mistress) (中文書名我隨口掰的,隨便看看哪)。
要真正認識 Heinlein ,《滾石家族遊太空》顯然不是很適合的作品,不過拿來開心一下絕對是綽綽有餘。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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