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慢工出細活」,這句話用來描述《星艦戰將》 (Starship Troopers) 的電影配樂,照理說應當非常貼切才是。這部片拍完之後需要大量的特效後製,因此作曲家 Basil Poledouris 有足足六個月的時間(這是好萊塢電影配樂製作一般時程的六倍),一場戲一場戲地譜寫量身定做的配樂。這就是為什麼這張配樂專輯不但完成度相當高,而且也很有辨識度,幾乎是聽了某段配樂,就立刻可以想起這是電影裡哪一場戲。以電影配樂的角色來說,這張專輯相當稱職。
不過我對於使用「慢工出細活」這句話來評價這張專輯,卻有一點猶豫——這張專輯的製作技術面確實是細活,然而它表現出來的氣質非但不細緻,甚至有種粗里粗氣,什麼味道都做過頭的傾向。昂首闊步做到眼高於頂,低迷哀戚弄到垂頭喪氣,男歡女愛譜得纏綿悱惻,慷慨激昂寫成大風起兮⋯⋯ Basil Poledouris 用非常細緻的編曲技巧,去呈現這部電影那個本質上非常粗糙的主題概念:我們就是故意什麼都要搞得非常誇張,唯恐你看不出這故事的中心思想有多酸。電影開頭一曲充滿愛國情操,讚頌入伍成為地球公民的〈 Fed Net March 〉,經過中間兩個小時血肉橫飛、死無全屍的對比,最後竟然用不但同樣昂揚得意,而且樂句愈到後面愈是激情離譜的〈 They Will Win 〉收尾,這個讓我笑到肚子痛的安排,同樣展現在配樂專輯的編排上。很好很好,從電影到配樂,吾道一以貫之。
這張專輯裡最精彩的配樂,毋庸置疑當然是星際版空降登陸戰鬥曲〈 Klendathu Drop 〉。厚實穩健的強銅部依舊一派壯碩瑰麗,卻把那些洗腦宣傳廣告裡頭,永遠乾乾淨淨的軍國狗血進行曲味道洗得清潔溜溜,相對真實地呈現出大義凜然的法西斯口號底下,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這裡用的修辭法是白描)的英勇與悲壯;緊湊綿密的弦樂雖然被壓在底下不甚明顯,不過在間奏時營造張力,供銅管稍後引爆的工作,同樣是造就這曲力道不可或缺的元素。 Basil Poledouris 指揮管弦樂團製作太空歌劇的手筆相當到位,有點 John Williams ,又有點 Jerry Goldsmith ,但依舊有他自己充足的想法跟特色,你絕對不會覺得他有抄襲《星際大戰》 (Star Wars) 跟《星艦迷航記》 (Star Trek) 這兩大系之嫌。
這麼為電影情節服務的配樂,並不是沒有代價的。除了前面提到的那幾首切合電影主旨的中心曲目外,這張專輯大多數的配樂,都是照著電影分鏡 cue 好的;這使得一些樂句的轉折處一旦脫離了影像,聽眾就不太能明白為什麼要做這種處理(也就是聽起來有些突兀的意思),比方說熱血澎湃的戰鬥曲〈 Tango Urilla 〉跟〈 Bugs!! 〉就有這個問題。相對地像是〈 Hopper Canyon 〉跟〈 Brainbug 〉這些比較幽微軟調的曲目,被前面那些非常搶耳的動態編曲一鬧,你也就不太容易品嚐出箇中細緻的況味。這個「什麼都給它做過頭」的編曲方向,雖然會讓你在看電影時格外有感覺,卻也會使你把大多數的配樂音軌,屏除在常聽播放列表之外——這些曲子聽多了怎麼有一種廉價感,還是不要放進來好了。
不過雖然你可能會因為這些因素,影響到收藏這張配樂專輯的意願,但這並不減損 Basil Poledouris 做了一張很不錯的電影配樂的評價。我雖然只把〈 Klendathu Drop 〉這曲轉錄出來,不過我建議看過這部電影而不討厭的朋友,可以把這張專輯好好聽上一遍,你會得到更多。 Would you like to know more? (滑鼠鼠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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