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什麼時代,「死亡天使」 Josef Mengele 的行徑都是不容於世的,但是像他這樣子的背德醫生,建立在虐殺成千上萬病人身上的醫學成果,你用是不用,留是不留?在我們就正反兩面探究這個問題之前,首先你還得先想想你要怎麼回答 Crell Moset 這位 Cardassian 版的納粹殺人醫師,他提出的尖銳問題:人類醫學有一半以上的成就,就建立在虐待低等生物的實驗基礎上,你要怎麼面對只許自己殺豬,不准鄰家宰羊的雙重標準呢? EMH 那句「牠們不是人」的辯護非常薄弱,動物或許不會開口說人話,但你不能漠視牠們也有覺知的事實。也許你會覺得為了醫療文明的進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並不這麼認為。你要嘛就大方承認自己出於自私,剝削「低等生物」以謀求自己的福祉,要嘛就再也不要幹這種事,然後願意承受人類醫學進步得比較緩慢的後果(注意唷,還是會有進步的,只是速度會變慢)。也許你會因此罹患什麼原本有藥可醫的疾病、蒙受什麼原本有術可救的傷害,因此短少幾十年的壽命,但至少你可以活得心安理得,知道自己從未為了一己之私,讓別的生命承受毫不必要的苦難。人類並沒有那麼了不起。
我覺得這個故事真正重要的啟示,在上一段已經講完了,不過如果你很在意背德醫師的醫學成就要不要留用,這個比較表面的形式問題的話,我們還是可以來討論一下。留用派的論調是非常實際的,無論你是把這些資訊擱置不用還是乾脆刪除,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而說實在話,如果以後的人們想要繼續這樣幹,無論你在道德潔癖上有多麼堅持,恐怕他們也不會鳥你。既然逝者已矣,來者也未必可追,把握當下似乎是個非常合理的選擇。 Paris 跟 Chakotay 在會議室裡吵到一副好像要打起來的樣子,讓我差點以為 Janeway 真的要像傳唱七百年的抹黑版本一樣,拔出光砲轟掉牆上電腦,叫這夥男人全部閉嘴。「你們兩個都有理,不過我決定不管怎麼樣,先把躺在醫務室裡的那個人救回來再說。」她的意見還真是既中肯又果決呀~~~
你也可以從相反的方向找到許多論述,那正是 "Nothing Human" 這個故事最主要的內容。 Tuvok 的立論仍然是最清楚的,他說使用經由不當手段獲得的研究成果,就等於變相承認這樣做是有價值的,這會間接鼓勵人們日後仍然這樣做。他倒是沒有說自己是否贊同這樣的觀點,而我其實這裡頭也有很大的成分是你自己這樣想——那些會這樣子幹的人,真的會在乎你有沒有用到他的研究成果嗎?至於那個悲憤不已的 Bajoran 少尉,你可以對他的心情感同身受,但那完全不是你決定這件事應該怎麼做時,需要考量的因素——叫囂著把所有資料全部刪除,他心裡就比較好過一點,可是 B'Elanna 卻得跟著賠上一條命,我認為這叫死道友不死貧道。唯一有權利說她不要接受這一切的是 B'Elanna ,因為有「陳進興捐贈的器官我死都不用」的心理是她自個兒的事,會賠上的也就是她自個兒的生命而已。她這份權利後來也是被 Janeway 給打槍了,「我很抱歉,可是不這樣做你會死,你是我的屬下,我不能接受失去你。」我覺得 Janeway 做決定真是愈來愈乾脆俐落了,你不得不佩服她。
我的內心是比較傾向把資料留用,原因說來也很簡單:你把這些資料一筆勾銷,那當年那些倒霉的病人不就白死了嗎,而你無論說什麼道德考量,聽起來都多多少少有些偽善,最起碼也是一種造作。當然啦你也可以從業力的角度來批評這件事,說你只要從他人的惡行裡得到任何好處,你就是在造業之類的;你信不信這套都沒有關係,不過這麼一來你就要準備好,像是捐血啦捐器官啦,這些現在被貼上「大愛」標籤的事情,你通通都不能做了,因為你又怎麼能夠確定因為你的善心善行存活下來的人,絕對不會因此獲得犯罪作惡的機會呢?
但是對不起,你我其實壓根就不是活得那麼一清二楚的人,所以你既沒有膽堅持你的道德潔癖放 B'Elanna 去死,也沒那個心量容忍那個污點沾在你的良心上。「倫理、道德、良心⋯⋯當你需要什麼的時候,它們怎麼就全都跑到不知道哪去了呢?」 EMH 最後面對 Crell Moset 的嘲諷沒有辯解,因為他根本就無從辯解。納粹的死亡天使醫師今天可真是狠狠扯下了一船道學家的偽善面具哪,而你還沒有感覺到你的臉皮也跟著隱隱作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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