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叫「失心瘋」比較貼切啦——電影《破·天·慌》 (The Happening) (2008)

第一件事，拜託，不要再扯什麼這部片子有什麼大自然反撲的寓意了，你們有誰看到故事裡的任何人，做了什麼虐待植物的事嗎？如果你沒有鋪陳，那麼任何你找來製造這場大災禍的理由都是扯蛋——我也可以說這是亂燒石油釋放不知名的神經毒氣，禽流感狂牛症口蹄疫三合一超強病毒，恐怖大王遲到九年從天而降，或是你那個讀免疫所的前男友挾怨報復，它們全都不會比「植物翻臉了」這個理由更蠢。所有你覺得這部片子有環保意識的想法，都是來自你對於自己不環保的生活隱隱約約的愧疚感， M. Night Shyamalan 抓準了這點要你買單，但他卻連自圓其說都懶得。所以這部片子想用道德呼籲綁架觀眾，對於沒有自省力的觀眾沒用，對於像我這種沒事就在自省的觀眾也沒用，就只能騙騙那些對於自己貪圖便利，平常都沒有隨手做環保的生活感到心虛，卻又不肯認真改變作為的平凡人。唯上智與下愚者不移嘛。

直接亮底牌吧！ M. Night Shyamalan 這位拍出令人驚艷的《靈異第六感》 (The Sixth Sense) 之後，作品水準完全符合「每況愈下」這句成語定義的導演，他拍這部電影的基調就是「耍噁爛」——嘿，讓你們看看我們能夠拍出多噁心的死法。我相信他本來並沒有想要這樣拍，但是從電影公司告訴他要把電影拍成輔導級而不是保護級開始，他就知道電影公司想賣的是哪一個族群的觀眾，並且很機靈地迎合電影公司的要求。我看他到後來甚至有點樂在其中，一臉興奮地跟觀眾說「你一定要來看一下這個，超噁爛的」，就不禁要感慨人是多麼容易受到別人影響。這電影確實有恐怖效果很足的時刻，比方說我覺得那個抬頭仰望，看到建築工人悶不吭聲一個個摔下來的剪影，真的讓人不寒而慄，但是一旦你決定要聽從別人五四三的建議，所有這些靈光乍現的優秀都沒用了。

我的意思是，雖然由 M. Night Shyamalan 他自己執筆的劇本，依然免不了套用好萊塢最愛的「患難見真情」公式，滔天巨禍就為了給你一個重作真男人的好機會，但我確實看到好幾個刻畫人性的契機。沒禮貌的死小孩逃過了神祕毒氣，卻很不名譽地死在為求自保，拒絕與任何人類接觸的霰彈槍下；避世獨居的老太太雖然出於教養對陌生人釋出善意，但她的「防人之心不可無」最終反而害死了她；人人都死在自己掛心，但說來實在算不得什麼屁大的事的執念上，而真愛終究是無敵的，雖然你馬上就知道他們只是單純的運氣好。《破·天·慌》如果不要把心思花在在片名每個字中間加上無來由的音界號，多花點時間去探索人類恐懼背後的種種幽微，它或許有機會拍出某一種《活死人之夜》 (Night of the Living Dead) 。

結果我們的樂趣似乎只剩下看著 Mark Wahlberg 略帶徬徨地努力扮個小人物大英雄，以及 Zooey Deschanel 犯規的大眼睛。他們都演得很努力，可惜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旦不小心拍到了會得罪觀眾的爛片，演得再骨力也只能換得金酸莓獎提名。說實在你在看這片的時候應該還不會覺得它很爛—— M. Night Shyamalan 再怎麼江郎才盡，製造氣氛的基本功力還是有一些——但是看完之後稍微想一下，就會發現這故事從頭到尾都在扯蛋，什麼也沒說。哎，如果我真的夠迷戀大眼睛正妹的話，或許就比較能夠原諒這部片子故弄玄虛的矯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