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1日 星期一

老子開壇講《老子》——我讀奧修的《老子道德經》 (Tao: The Three Treasures)

奧修的《老子道德經》封面

上回提到《老子道德經》時說過,如果你想要的是「拍案叫絕」,而不只是「若有所悟」的話,你還得去別的地方找。我指的就是這裡。

關於奧修這個人,你只要上網搜尋一下,或是跟稍微有在接觸修行這塊領域的人聊一聊,你就會發現他不管到哪裡,談論什麼題目,都是毀譽參半的。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太聰明了),不過老子說你不用去說服任何人(「善者不辯,辯者不善」),所以我就直接先把結論帶出來了:即使奧修用的講經材料是林語堂的英譯版《老子》,他的演講內容翻譯回中文又得經過一層折損,這仍然可能是所有你弄得到的《老子》讀本裡,最接近老子原意的。

我這麼說還算保守,奧修自己可是大言不慚,說他談論老子就好像在談論他自己。「歷史學家懷疑老子是否存在,但我不可能懷疑他的存在,因為我怎麼能夠懷疑我自己的存在?他一定存在過,因為我存在,我就是證明。」我自己當然不是老子,不過我聽過老子講道(不信?沒關係,你繼續去懷疑好了,我以前就這樣嗆過,多嗆一次加量不加價),我知道他沒在豪洨,他講的真的就是《老子》,只是用一種現代人比較聽得懂的語言講出來罷了。

名可名,非常名

這四卷演講記錄雖然是按照《老子道德經》的原文順序講下來,但並不是逐條講經,有覆蓋到的材料大概只有原文的四分之一;每天一講,隔天是 Q&A 時間,內容雖然大體上跟前一講會有些關連,體裁卻不免有些鬆散;中翻英再英翻中的結果,是你會看到一些有點怪怪的詞句,需要你自己轉換成比較正統典雅的中文用語(當然前提是你要有點基本的國學底子)。基於這些原因,奧修這幾卷《老子道德經》並不適合做為研讀《老子》的教科書,但是這些障礙跟缺失其實也有個意外的好處:這麼一來你就不得不把文字障丟掉,用心去傾聽老子在字裡行間的意思,而不用太在意字句上的定義與邏輯。名可名,非常名嘛。

雖然我沒有打算要說服任何人,不過對於那些沒有想要被說服或是說服人,就只是想聽聽人家怎麼說的朋友,我還是很願意分享一下,這一書四卷的奧修版《老子道德經》,有什麼獨特之處。奧修非常擅長把《老子》原文字面底下的意義解讀出來,他可以一語道破「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這段話真正的意思是,相反的東西並不真的是相反的東西,而是可以互補的東西;這樣你才知道為什麼道家思想總是在說不要有選擇性,也才開始明白「大智若愚」絕不是什麼故意裝笨的偽裝功夫,而是貨真價實的修行法門。他也很擅長把原文裡那些看似不知所云的字句解碼——覺得「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這樣的經文故弄玄虛嗎?他就把玄虛講得清清楚楚,什麼是微妙,什麼是玄通,又為什麼深不可識,因為那麼多解讀老子的學院派,都把「玄牝」這個很難懂的詞,往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生成力量」上頭帶,只有奧修直接從字面上的比喻著手(這會他又就字面解釋了,搞不懂吧?),告訴你道跟女性特質有什麼共通之處,你可以從女生哪些經常讓你翻白眼的行為裡開始入道。

我想你大概已經開始發現,奧修講經跟書架上那些學者有多麼不同。他真的有很多讓你出奇不意的解讀方向——你有聽過誰在講「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這句時,竟然是叫你不但要自私,而且要完全地自私,唯有這樣你才有可能成為一個無私的人?又有誰講到「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這句時,除了表面上無譽無咎的權謀以外,甚至是要你打從心裡就不期待要成功,不然你一定會失敗,古今中外沒有例外?我聽過很多人講到「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就很方便地把聖人比做諸葛孔明,有著秀才不知門能知天下事的卓絕本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有奧修很不給面子地直言不諱,那是因為你不管走到哪裡,都只能看到你的程度能看到的東西,既然如此去到哪不都一樣,還以為自己有多行,通通是假象。

奧修講《老子》,就是這麼討厭。沒有被人討厭,就不是道了。「道可道,非常道」,你以前聽過,以後還會讀到很多很有學問的解讀解說,而只有像奧修這樣的道人,才有那個智慧告訴你道不可道的根本原因是什麼,也才有勇氣明知如此卻還要說道,因為他在做的是老子以及各種經典,幾千年來一直在做的事:道可道非常道,但我們還是試著多少說一點,希望聽到的人有一天會升起一股想去尋道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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