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3日 星期四

歐洲到底哪裡面目全非了——電影《犯罪份子》 (Forbrydelsens element) (1984)

《犯罪份子》劇照

「影史上最冷異的犯罪電影。」查詢這部應該要譯為《犯罪要素》比較貼切, Lars von Trier 首部劇情長片的相關資料,你幾乎總是會先看到這句宣傳語。什麼叫冷異呢?「冷」是指這部片的氛圍一點也不熱:深褐色的懷舊色調,講起話來總是一副要死不活樣子的人物,以及模糊曖昧的行為動機,在在讓觀眾很容易處於一種腦電圖接近直線的觀影狀態。「異」則是指片中各種超乎常理的情境:浸在水中被肢解的驢子跟女孩屍體,驗屍評論彷彿出身納粹集中營的法醫,沒頭沒腦對空鳴槍的男子跟砸窗尖叫的女子,經常讓觀眾有種身處於異世界的錯覺。我覺得「冷異」只是寫文案的人不知道拿這部片子怎麼辦,用來搪塞業主的用詞——都說是冷異了,這片你就自己看唄,別問我在演啥小。

真要說的話,《犯罪份子》採用的是一個有點老掉牙,「想了解魔鬼就必須自己先變成魔鬼」的偵探故事路數,主角沿著連續殺人犯當年的犯案路線,甚至拉上他找上的同一個妓女同行,去同感兇嫌的心理狀態。在這個設定套上一個催眠回想的敘事架構,我覺得並沒有太大的實質意義,頂多是給「冷異」多添了幾分詭譎;不過由於 Lars von Trier 在後續的作品《瘟疫》 (Epidemic) 跟《歐洲特快車》 (Europa) ,也都有催眠回想的段落,佛洛伊德的信徒就很難抗拒以心理分析的角度,試著賦予這些作品一種一般人聽不太懂的深度。心理分析在後作要是有意義的話,到時候我會再提起,不過就《犯罪份子》而言,我是瞧不太出來啦。

如果說《犯罪份子》有什麼真正深層的主題的話,那應該是自我放逐到埃及的主角不時掛在嘴邊,面目全非的歐洲。他很明顯想要探討二戰後歐洲的衰退,但是除了髒兮兮在漏水的工業建築,彷彿被轟炸過的廢土,以及令人莫名鬱悶的滂沱大雨以外,他並沒有明確地告訴觀眾,歐洲的崩壞是怎麼一回事。他在汽車引擎蓋上跟同行的妓女打野砲,「你能相信嗎?我就這樣在歐洲的中心,上了我的 1200cc 福斯車。」這句超現實的台詞很妙,但你還是說不出他在歐洲的中心空幹他的車,究竟有什麼形而上的意涵。

做為新銳導演的出道作品,《犯罪份子》展現的是 Lars von Trier 獨樹一幟的影像風格與創作潛力。不過除非你跟我一樣,莫名其妙突然想做文獻回顧,或是對於傳聞中的《歐洲三部曲》有補完的強迫症,我真心覺得這個有點意識流的作品,不需要特別花功夫去弄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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