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1日 星期日

想想自己的價值!——電視劇筆記,《 Black President ~黑心總裁~》第 1 集

《 Black President ~黑心總裁~》劇照

雖說《 Black President ~黑心總裁~》是一部大致上鋪排流暢,順順看歡樂輕鬆無負擔的職場輕喜劇,然而這個劇本裡頭,還是有些值得反思的內容。這些論點的精華幾乎都放在開播第一集,之後的集數雖然不至於到濫竽充數,不過濃度確實稀釋了不少。若要迅速有效地掌握住這部劇的精髓,只看第一集也是可以的。

劇集一開始,當然是建立黑心總裁信奉優勝劣敗,競爭淘汰的唯物價值觀人設。三田村幸雄不管怎麼看,都活脫是個虐待員工,不擇手段,還會亂開黃腔的慣老闆典型,明擺著是要招人厭的。然而我卻不禁留意到,他給合作代理設計師相當苛扣的簽約條件,秘書提了個一般人都會這樣想,也會這樣質疑的問題,他是怎麼回答的:

「你自己也是設計師出身的吧?為什麼不對年輕設計師好一點呢?」
「(噗嗤笑)將來可能會成為敵手的人,為什麼要對他好?遭到打壓就無法爬起來的傢伙,註定沒前途。」

短短兩句話裡頭,濃縮了許多人想不明白,或是不願意想明白的道理:

  1. 將心比心是一種美德,但你要想想將心比心的結果是什麼。在這個案例中,將心比心善待年輕設計師的結果,很有可能是你幫助他羽翼豐滿,他離開公司自立門戶,跟你打對台。
  2. 倘若必須要給他優渥的條件,才能夠有所成長,發光發熱,那麼他就是個庸碌之輩。一個庸碌之輩非但不值得你給他優渥的條件,對他自己也不見得好,因為一旦沒了那個優渥的條件,他就什麼也做不成。

當你沒有那個優渥的條件,比方說股東跟董事認可你豪砸 15 億,去收購一個業務拓展迫切需要,但是被抬高收購價的網路公司時,你該怎麼辦?黑心總裁的解決之道很簡單:隨便唬爛出一份事業計畫書,說那公司醜不拉幾的吉祥物值 15 億,讓股東會跟董事會點頭同意就對了。「這是旁門左道吧?」「就是旁門左道才好。」這樣的做法既不符合時下流行「公司治理」口號的道德規範,而且被人抬高收購價買貴了感覺也不好,但是一位成功的經營者,永遠都要知道輕重緩急在哪裡。「最重要的是要現在就買下來,以後一定會看到成果的。」

15 億的收購案是如此, 15 萬的場地費也是如此。好幾年都免費讓大學電影社舉辦上映會的店家,今年突然要求 15 萬的場地費,去接洽的女生認為是老闆找她約會,她沒有答應的緣故。「所以說那個男人把跟你約會,訂出 15 萬的價值嗎?為了社團,你就跟他去約會嘛!」這同樣是一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感覺,但平心而論,店家又有什麼義務每年都要給學生白嫖場地費?如果老闆今年決定不再佛心下去,不過倘若學生跟他約會一次,他就繼續提供免費場地,你又能說他哪裡不應該呢?而你要不要接受老闆提出的這個「等價交換」,你一定會說這是原則問題,但說到底這不依舊是一筆「這樣交換是否值得」的帳嗎?

但是對這群學生來說,他們想要舉辦上映會的決心,顯然不值 15 萬,所以他們就很乾脆地放棄,開開心心繼續吃喝辦迎新。看著他們若無其事有說有笑的模樣,這位黑心總裁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於是他有了一個念頭,從皮夾裡掏出 15 位福澤諭吉,隨手擱在桌上。「只要有錢就能辦吧?那我來出。」

你是不是跟理論派的經營學老師,以及心高氣傲的電影社社長一樣,覺得不應該這樣做,這不是有錢的人出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因為這個世界不是有錢就好?那麼你應該要細細品一下接下來這段,這部戲最精華的論述:

「馬上就放棄的人,沒資格跟我談世界怎樣。」
「這本來就是沒辦法的事啊!」
「(正色)沒辦法?沒辦法?!辦法多的是。我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面臨明天就得籌到 1000 萬的局面,每次都順利過關,所以辦法一定有。」
「那你舉例啊!」
「唔,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和顏悅色)向父母低頭,拜託他們借你錢。」
「什麼爛方法,太沒出息了吧?」
「現在的你也很沒出息,不用在意。」
「要是父母很窮,那不就白搭了?」
自己想做的事,如果真的有價值,就一定有能夠理解的人。到時候重要的是說明其價值的能力,要用人人能懂的說詞具體說明。只要能將自己的想法化為言語,那麼別人就一定願意聆聽,所以首先得先想清楚,自己想要做的是什麼⋯⋯」

但是正當這位黑心總裁正要進入我們都很熟悉的日劇說教節奏時,他突然張口結舌,一臉彷彿便秘的表情。「⋯⋯奇怪?我在幹嘛?⋯⋯啊,抱歉,我突然以為自己在跟員工訓話。不說了,不說了,請各位繼續聊天,這筆錢就當我沒拿出來過囉!(收錢)」經營學老師私下跑去問他怎麼不繼續說下去,明明講得很好啊,如果說完的話,也許能幫上那些年輕人。「沒用的,就算跟他們說也沒用。他們如果來應徵我的公司,一定沒有一個會被錄取,事實上我從沒錄取過這所大學的畢業生,比他們優秀的人才多得是。既然他們不可能成為我的員工,就沒必要跟他們浪費唇舌;如果只是作為社團夥伴,我還願意跟他們來往。」

你不想做,會找到一個藉口;你若想做,會找到一個方法。這句阿拉伯諺語大家應該都聽過,只是我太習慣反求諸己,只顧著檢視自己有沒有在找方法,經常忘了體察別人是不是在找藉口,然後還跟這位黑心總裁一樣,一不小心就犯了好為人師的毛病,還不知道及時住口,省點唇舌。對牛彈琴是沒用的,因為這個社會多的是你跟他說「店家集點這種東西,其實是本該當場折扣的金額,拖欠到日後才給你;所以為了累積點數而消費,等於是借店家錢還不收利息」,他們還完全聽不懂,也不願意多花一分鐘試圖搞懂的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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