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lariS 這個音樂團體對我來說,是一個看似單純易懂,卻又充滿矛盾性的存在。她們洋洋灑灑,量產了二十多首日本動漫歌曲 OP ED ,合作的動畫作品大多廢萌媚宅,讓人血糖爆表,但她們的聲線曲風卻又乾淨清爽,令人耳目一新。他們的歌曲從歌詞到曲風,滿滿的王道系白月光,照說只有死宅會埋單,可她們偏能唱得讓你寧可信其有。她們無論是人物形象抑或音樂風格,散逸著濃濃的日系偶像感,卻有很長一段時間從不露臉,現場演出也都是戴著面具示人,我都快要懷疑她們其實是軟體,那兩個戴面具的只是式神罷了。
這些表面上令人費解的矛盾性,當然都是其來有自。 ClariS 的團名是由初代成員 Clara 跟 Aris 的名字組成,她們最初就是在 Niconico 翻唱 VOCALOID 曲跟動畫歌曲起家的,自帶動漫宅血統;但她們其實都是音樂學校的在校生,本身底子就很好,因此有著一如 claris 這個單字在拉丁語中,具有「開朗、清新、閃耀」等等意涵的音色表現。配合合作動畫作品的調性, ClariS 的歌曲風格自然滿溢著天真爛漫,而她們之所以能夠把這份天真爛漫表現得毫無造作感,也許是因為她們開始活動時才初中一年級,是不折不扣的豆蔻少女,真把自己歌的內容當一回事。她們沒有像一般偶像的常規操作那樣賣臉,也不是因為長得不夠好看,而是因為年紀真的太小,加上在學身分的種種顧慮,就選擇乾脆以插圖、紙人、黏土人等等虛擬形象,代替本人亮相了。 ClariS 可謂走在 VTuber 的時代之前哪~~~
ClariS 在正式出道前,隨著動畫音樂雜誌《 LisAni! 》創刊號附贈的限定單曲〈 DROP 〉,曲式簡單得有如試唱帶,卻可以聽出 ClariS 最純粹的美聲魅力。 Clara 的聲色清澈低迴,而且全音域好像都難不倒她,一度被懷疑是軟體也是合理的(劃線); Aris 的聲線則是柔美高亢,略帶鼻音時又有一種嘹亮感;兩人的和聲層次交替更迭,互補有無,一聽就很討喜。而她們真正在動漫歌曲界一炮而紅,是跟動畫《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可愛!》(俺の妹がこんなに可愛いわけがない)合作的 OP 〈 Irony 〉,雖然有著熱門番破天荒採用中學生新人團體出道曲的話題性,不過歌曲本身的優秀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聽聽那輕快明亮的前奏,律動令人雀躍的主歌,描繪少女心事活靈活現的副歌,以及在這種糖果歌裡相當少見,平板抒情柔美細膩的橋段⋯⋯啊,「一曲愛上 ClariS 」,真的不是一件難事。(心)
有一說一,愛上 ClariS 有個不可諱言的缺點:她們的作品調性太過單一,幾乎沒有不好聽的,但是聽來聽去老是那個樣。舉幾首我覺得比較抓耳朵的作品為例,像是《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可愛!》第二季 OP 〈 Reunion 〉,《偽戀》(ニセコイ) OP 〈 Click 〉,《終物語》第二季 ED 〈 Shiori 〉,《工作細胞》(はたらく細胞) ED 〈 CheerS 〉,給人的印象都是半斤八兩:輕快明亮,青春洋溢,爽朗昂揚,陽光王道。 ClariS 應該也有感覺到曲風固化所造成的審美疲勞問題,中後期偶爾也會嘗試其他的風格,比方說遊戲《秋葉原妄想物語》( AKIBA'S BEAT )主題曲〈 again 〉,或是《 Lycoris Recoil 莉可麗絲》(リコリス・リコイル) OP 〈 ALIVE 〉,這種較為熱血動感,略帶輕搖滾的快節奏激昂曲目。憑藉著強大的編曲製作,以及 ClariS 自身實在的唱功,這些新風格的嘗試也達到一定的水準,但是並不足以建立起跨界歌姬的印象。 ClariS 以少女形象出道,始終就是個少女團體。
但那也沒什麼不好,因為如果動漫歌曲界有什麼宛如魔法少女代言人的偶像,那大概非 ClariS 莫屬了。她們最優秀的代表作,幾乎全部都在《魔法少女小圓》(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歌頌著愛與希望的本格派魔法少女曲風,與黑深重鬱的 Kalafina 相為表裡,交互辯證出這部動漫神作的真諦。〈ルミナス〉歌如其名,描繪小圓對焰的心情,看似相知相惜的歌詞放到故事文本裡,那份淡淡的哀傷伴著輕盈的旋律,令人不自覺地感到揪心。融合焰與小圓心情譜寫而成的〈カラフル〉,雙人輪唱帶出兩位主角對彼此的心意,副歌合唱則是展現她們對於光明未來的共同希盼,雖然放在劇場版片頭又是一次甜美的 OP 詐騙,可那絲毫無損於這首歌的輕盈優美。《魔法少女小圓》的外傳雖然只能算是本傳的剩餘價值,但是 ClariS 依然為它做了兩首一點也不馬虎的主題曲〈アリシア〉跟〈ケアレス〉,失焦的故事情節使得歌曲內容流於空泛,不過悠揚悅耳的旋律,靈活優異的編曲,以及駕輕就熟的唱功,足以彌補原生作品文本的不足。
ClariS 在初代體制那幾年,製作出她們最膾炙人口的代表作,是她們在創作能量上的黃金時期。初代成員 Aris 後來因課業因素畢業,圈內傳言 ClariS 恐怕要解散了,但 Clara 找了一樣是學校同學的 Karen 組成二代體制,繼續以 ClariS 之名活動。這一活動就是十年,雖然這段期間的作品我私心覺得沒有初代時期那麼優秀,但她們發行了近二十首單曲,跑了好幾場海外公演,也站上了武道館——一個偶像能夠想見的成就,幾乎都在這段時期刷滿了。去年 Karen 因為要去結婚而畢業,大家想這回 ClariS 合該解散了吧,孰料日曆翻過一個年頭, ClariS 又站在她們最初的起點《 LisAni! 》的現場演唱舞台上,以三人團體的三代體制,把 ClariS 的樂章延續下去。
ClariS 自始至終從未更動的主心骨 Clara ,從中二出道起算,當了整整 15 年的偶像,照說早就過了偶像歌手的生命週期。但是看著武道館舞台上噴煙散去,浮現在眼前的「新生 ClariS·Reborn」陌生組合,一開口就是那首無懈可擊,幾乎等同於魔法少女國歌的〈コネクト〉,我不禁慨嘆:無論是〈コネクト〉這首歌, ClariS 這個團體,抑或是 Clara 本人,再戰 15 年也嚇不倒我的。這才是真正的偶像哪,魔法少女般的存在。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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