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重視你。因為我很重視你,所以我想拯救你;為了拯救你,我必須當個治療者;為了當個治療者,我們絕對不能變成男女關係。」
為什麼精神醫生、心理師跟諮商輔導員,要劃下這條切切不可逾越的禁忌紅線?這一行裡有的是堂而皇之的理論基礎,不過我來告訴你真正的原因吧:不是因為這樣不好,而是因為要求太高。要在醫病關係跟戀愛關係之間游走自如,你必須是個能收能放,隨時隨地進退分寸都拿捏得精準無比的高手。這個標準高到靠北,光是做個君子或賢者是不夠的,所以乾脆全面禁止,省得麻煩。
我並不反對這條行規,它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確實可以幫一般人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這並不是說醫生跟病人談戀愛,有什麼不符道德,違反倫理的地方,單純就只是很麻煩而已,沒幾個人搞得定。如果你把這奉為天條,拿去套在神人頭上,那就有點犯傻了。我會這樣講當然就是親眼看過神人表演過好幾次,對象正好都是有病的心理師。心理師真的蠻容易得精神病的,不過這有很奇怪嗎? ^_-
如果我們不先釐清這條紅線的基本精神,你對於倫太郎為何跨越這條紅線,從診療室衝出去,把剛跟他道別的夢乃抱緊處理,幾乎一定會捉錯用神,就像老是有人要覺得李慕白對玉嬌龍有意思一樣。整段在診療室裡的對話,就算有提到一些風花雪月,也都是在治療的框架下必須處理的主題,跟調情沾不上半點邊。倫太郎對於是否要愛上病人沒有什麼糾結,因為那並不是很重要的事,但你有看到他聽到夢乃跟明良開始有人格統合的跡象時,整個人都亮了起來,所有的肢體語言都是開心的嗎?他念茲在茲的,始終是治療病人,無論他的內心深處是否如同他的前輩所說,「拯救她就是拯救你自己」。
倫太郎被夢乃丟下,呆若木雞愣在原地,然後幡然醒悟似地追出去,第一次把她抱進懷裡,放棄面對面眼神交流的同感,你當然可以按照倫太郎先前自己說的區別,把這解讀為戀愛的表現,但是在我看來,他的戀愛還是為了治療——我的病人就要拒絕治療了,我不能讓她就這樣走掉,如果一定得戀愛才能治療她的話,那我就愛上她吧。你可能很難理解這樣的想法,因為我們從來也沒有那麼在乎一個人過,更別說是麻煩的病人了;但是對於真正的治療者來說,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只要他口袋裡還有或許可以拯救人的辦法,他的心就不可能允許他袖手旁觀。倫太郎只是在實踐他在第一集說過的玩笑話,「要是這樣就跟病患結婚,將你的人生奉獻給病患」,然後你總算發現那原來不是玩笑話。
明良顯然是知道倫太郎內心深處是怎麼想的,所以她把他甩了。你要注意的是,無論是她對倫太郎說她不想要跟迷戀病患的醫生結婚,還是對百合子說倫太郎不該成為她一個人的醫生,那些都是場面話,而場面話就是有幾分真實,但不是很關鍵的事情。她拒絕倫太郎求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個戀愛是出於治療的需要而產生的;醫生想要把他的人生奉獻給病人,但是病人並不想要一輩子都需要這個東西。
「不用逼自己努力。」
「沒關係,我自己想努力。」
聽到這句話,你就知道她的病真的好了。她很堅強,也很努力;努力讓你生病,也能讓你復元。
所以最後讓我們回到看這齣戲,很容易糾結住的那個問題:這到底是治療,還是戀愛,どっち?一旦你認定了理性的醫療跟感性的戀愛,是一個魚與熊掌的單選題,你就會錯過天底下所有的二分法,都會錯過的宇宙真相:戀愛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疾病,也是最終真正的治療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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