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5日 星期日

偽君子的一肚子壞水——天宇布袋戲人物側寫:千道寒

千道寒特寫

如果說赤雷道是低階小人的代表人物,那麼千道寒無疑是天宇早期塑造最成功的高階小人。從殺機混到論皇,整整兩個系列都很有戲的千道寒,並不是天宇第一個用力塑造的大反派;但能夠讓觀眾討厭他討厭到咬牙切齒,不僅在他之前無人出其右,即使在後來也很難找到能夠在厭惡度上,跟他一較高下的反派人物。

我們還是先來審閱千道寒從未在銀幕上出演的作惡履歷。他是天宇早期大名鼎鼎的「十三懸案」始作俑者,為了得到傳說中可開智慧之門的七靈殼,取得長生不死保證的夜空不滅之星,下手殺了七僧,叫外科醫生取下腦殼,並且煽動十三儒俠反叛;為了避免被人懷疑,乾脆連他自己的手下六道也一併殺掉,再放火焚屍淹滅證據。這種壞事說實在的,天宇很多人都在幹,千道寒只是在執行上比較殘忍一點,算不上特別壞胚。

那麼為什麼同樣的壞事,千道寒幹起來特別惹人厭?首先是他非常工於心計,但總是給你一種陰險毒辣的感覺。他以三教道聖的社會名流之姿登場,卻馬上跟當時形象不怎麼入流的黑夜怨靈勾結,設局陷害造天筆。兩卷書拿三千總門的路線圖跟他做交易,希望能夠換取幾天的寬限期,沒想到千道寒把一眼,就把路線圖丟在地上,說是假的;把兩卷書趕走之後,再把路線圖撿起來,說他打算等到兩卷書預言失準,被預言殺手殺死之後,再依路線圖前往三千總門,打敗愛三千取回魔蛋,然後回頭定造天筆死罪,「一計害三賢,哈哈哈」天宇沒有人是吃素的,用計不是特別卑劣的事,但千道寒卻從來不會吝於為自己的一肚子壞水自鳴得意。

千道寒第二個惹人厭的地方,在於他明明野心勃勃,妄想統喝武林,卻經常做些小鼻子小眼睛,感受不到梟雄霸氣的骯髒事。他想修煉無竅神功,就叫同志愛人愛三千把三教魔蛋幹走,卻沒想過可能會被這個他看不起的男奴黑吃黑;鱗皇有陣子討論度很高,他覺得對自己威脅太大,就想要先下手為強,假意幫他脫困,伺機趁虛殺人;跟他沒什麼交關的天后受傷,他只是出於一個不想看到龍族再起的念頭,就跑去阻攔龍之尊拿解藥。當他後來命案纏身時,他想得到的應對之策,不外乎是讓原告「被自殺」然後嫁禍於人,或是買兇殺害證人之類,這種等級的不入流手法。他有一套未雨綢繆的行動準則,但他的未雨綢繆總是以害人利己為手段,而且還不是特別高明。

除了害人陰毒卻不是很高明以外,千道寒的性格裡,還有一種沒有必要,損人不利己的殘忍。四海乞顛半途找他麻煩,在天宇的世界裡打死人家也不奇怪,但他卻用一招狠毒的招式,把人家的手臂活活拗斷,看對方痛苦不堪地在血泊中打滾,而感覺到無人可奈他何的樂趣。龍族的幾個毛頭小子言語對他不太禮貌,他就非得處心積慮設局殺人不可,事成之後還把屍首打包,貼上「龍之賀禮」的字條,丟在人家門口耀武揚威。即使後來事跡敗露,他還想假裝登門請罪,趁人不備背後插刀。這些事做起來對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然而對於千道寒這種自視甚高,自負滿滿的社會名流,不這樣欺凌羞辱實力不如他的下位者,就是不夠爽快。

這麼顧人怨的大反派,《天宇論皇》在進入尾聲之際,很罕見地用了整整半集的高規格,鋪陳他被斷手斷腳,雙眼失明,最後悲慘地投火自盡。然而人之將死其言仍惡,千道寒死前兀自怨懟沖天,咒罵他苦心孤詣,萬般謀算,天道卻不酬勤,只眷顧對手。

「昔日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千道寒,就是這種下場嗎?不可能!不可能!是誰點錯生死簿,害我面臨死亡呢?是誰啊⋯⋯」

兩卷書、愛三千、人常老、烏心陀等人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

「就是你們!你們是背後的魔手,一步一步將我逼上不歸路。我不甘心就此消失;我不甘心天宇有你們,沒我千道寒。為什麼失敗者,不是別人呢?不公平!我比別人付出更多,步步為營,唯恐有所閃失;我的抱負、腦智,絕不輸先權五皇,為何屈居人下?蒼天啊!蒼天啊!我才是最努力之人,你們有看見嗎?有嗎?為什麼沒人願意聽吾心聲呢?可悲啊~~~」

隨著千道寒跳火自盡,黃老大的旁白也為他的一生下了註解:「一代梟雄,終於被天宇屏棄。聲聲對世間的留戀,句句對命運的不滿,也隨著紅紅烈火,長伴此地了。」對於惡貫滿盈的千道寒,我們自然沒有半分同情,只不過從此之後,每當我看到檯面上那些有頭有臉,人模人樣的「社會賢達」,我就忍不住要猜想裡頭到底有多少個千道寒。千道寒千道寒,不就是有一千種道貌岸然,最後還不是讓人心寒?像千道寒這種高階小人,過去踢爆了一千個,以後也保證不會少的。

(最後修訂日期: 2017.05.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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