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名非常名的益智小品——我玩《畫中世界》 (Gorogoa) (2017)

在 2017 年底，一款純「無文字」冒險遊戲，在跳票多年之後悄悄上了架。遊戲原名 Gorogoa 是作者 Jason Roberts 從小設想自取的神獸名字，而這也是你在整個遊戲裡，唯一會看到的文字，因為他希望遊戲體驗能夠跳脫任何語言框架，訴諸人類跨文化的共通點。在這個硬體設備日新月異，聲光效果突飛猛進的電競時代，你可不會每一年都玩得到像 Gorogoa 這樣，每一幅圖畫都有如工筆畫一般精緻講究，但是技術又簡單到不需要養一整個美術部門來支援的小品遊戲。光是瀏覽這一張張各有故事的圖畫，你就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藝廊裡，把全身的宅氣都洗滌乾淨了。誰說文青沒市場的？

除了美得冒泡的手繪風格以外， Gorogoa 也有個極為獨特，除了《紀念碑谷》 (Monument Valley) 以外，幾乎找不到任何類比作品的遊戲機制。在這個極為精簡的四格插畫介面裡，玩家透過縮放、堆疊以及接合等等空間技巧（有時候還要拼手速，把「時間」這個第四維度給帶進來），試著找出看似風馬牛不相干的各個圖畫中，可以銜接起來的元素，然後啟動一段動畫，把故事往下一個階段推演。火車鐵軌山窮水盡疑無路，接上同色的梯子就可以繼續行進；人物看似坐困屋內，經過書背上的一扇門，轉瞬間柳暗花明又一村；遙遠的星光可借來點亮燭燈，滾落的鐵球可引來砸破玻璃罩，轉動的輪軸竟然可以跟機械齒輪完美契合⋯⋯遊戲裡面沒有當今標配的懶人防呆提示，謎題的起點與終點之間也沒有明顯的因果關係，玩家必須靠自己摸索，名符其實地「跳脫框架思考」，去尋找潛藏在框架裡面外頭、上下左右的可能解法。這樣的設計結果固然非常燒腦，但是解開謎題的瞬間，玩家感受到的驚喜感，是一般目標導向的冒險遊戲難以企及的。

由於 Gorogoa 刻意不使用任何語言來交代劇情，難免會有些玩家玩得一頭霧水，即使沒頭沒腦通了關，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過你還是可以隱約地感覺到，這是一個透過召喚神獸，探討人們如何為了靈性上的追求，奉獻或是瞎忙一生的故事。遊戲裡用來召喚神獸的五色果實，你可以單純地把它們當成解謎需要的五個道具，也可以解讀成五種人生的過程或特質——酷似奧運五環的紅綠黃藍紫五色果實，可以是熱情、生命、奉獻、信仰、以及淬煉而成的沉穩智慧，也可以是魯莽、青澀、揮霍、執迷、以及一相情願的輕浮盲信。所有的人格特質，都能夠使你墜落，也能夠使你昇華；而我忍不住要去思索，這世上想要召喚神獸的人何其多，為什麼他們卻總是召喚出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