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lder 檢查了一下被害人屍體,確認他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就把案子歸類為偏執狂謀殺宗教騙子,沒有任何超自然成分。 Scully 卻看到了一些聖經有記載的神蹟:掌心的聖痕、不會腐敗還自帶花香的屍體、一人同時現身兩處。 Scully 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既然沒有更好的解釋,她就姑且當成這是現世版的聖經故事。 Mulder 則不然,他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但他怎麼樣就是不買帳。
"Revelations" 表面上走的是 The X-Files 相信論大戰懷疑論的老套路,只是讓 Mulder 跟 Scully 立場對調而已,但它有個奇特之處:對於所有這些超自然現象,這個劇本沒有嘗試提出任何解釋。 Scully 固然沒有像平常那樣,去尋找在科學上說得通的解釋, Mulder 也沒有從他的檔案櫃裡,掏出另一套不是那麼科學的理論。你若仔細想想,就連講述這些「神蹟」的聖經本身,也沒有試圖去合理化這些事情,而是很方便地一切歸諸上帝的意旨。這就點出了關於「信仰」這回事的一個核心特質:信仰不是用神蹟說服你,而是你要先信服,那些神蹟才有意義。
「那些故事就跟聖痕一樣,大多是聖徒傳捏造出來的,並不是史實。你真的信這套?」
「我相信上帝的作為可以見證得到。我相信祂能創造奇蹟。沒錯,我信。」
「即使科學無法解釋你也信?」
「也許信仰就是那麼一回事。」
「我不會讓信仰凌駕於判斷之上。這些人只是瘋子,拿宗教來合理化他們的怪誕行為而已,他們讓我這種貨真價實的偏執狂蒙上汙名。」
「為什麼你只要看到天上的一道光,就能夠一頭熱地栽進去,卻不願意接受這世上真有奇蹟的可能性,即使奇蹟就發生在你眼前?」
「我每天都在等奇蹟發生,但我在這裡看到的,不是在考驗我的信仰,而是在考驗我的耐性。」
Mulder 對於 Scully 引經據典的聖經故事,有一套非常學霸的看法——我什麼東西都可以信,只要那玩意能夠通過我的邏輯判準系統檢驗,而我的這套系統渾然天成,不需要經過任何人認可。在他看來,科學是給 Scully 這種沒他那麼天才的一般人,理解這個世界的次等工具,而那些打著宗教名號反科學的傢伙更是等而下之。他可以體諒 Scully 搆不上他天馬行空的高水準,但是無法理解 Scully 為什麼要自甘墮落,去信那些穿鑿附會的怪力亂神。
我沒有意思要為 Scully 的信仰辯護。聖經故事也許確如 Mulder 所言,「那些是寓言,是用來比擬真相用的,不是真相本身」;教會或是任何宗教組織編寫這些寓言,十之八九確實也有他們自利的目的,而我覺得說是「十之八九」,恐怕還算是客氣了。但是我要說的是, Mulder 那副自以為是的態度不只是討厭,而且就某個層面來說十分愚蠢,簡單來說就是他站在帕斯卡賭注穩輸的那一邊——就算他說的都對,但只要上帝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他這個比誰都來得聰明的態度,會讓他永遠錯過上帝。這也就是為什麼 Scully 今天最後那一句「我怕上帝在說話⋯⋯但卻沒有人在聽。」,有一種震聾發聵的意外效果——我從此非常小心地不讓自己變得跟 Mulder 一樣聰明,因為太過聰明的人,永遠聽不到上帝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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