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13日 星期日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電影《魔鬼諜報員》 (The Assignment) (1997)

《魔鬼諜報員》劇照

好萊塢在 1997 年,出了兩部以冷戰時期最為惡名昭彰,經由 Frederick Forsythe 的小說《豺狼之日》 (The Day of the Jackal) 而為世人所知的恐怖份子「豺狼卡洛斯」 (Carlos the Jackal) 為主題的諜報片。《魔鬼諜報員》是沒有 Bruce Willis 跟 Richard Gere 的那一部,但是令人訝異的是它卻拍得比較好,因為它沒有落入動作片的俗套,請來索價不菲的大明星,出演鋪陳不足的反派,讓角色在自動導航的劇情裡瞎折騰,然後用特效、裸女跟飛車追逐,堆疊出最終一場武打劇高潮。雖然還是跑到布達佩斯、蒙特婁跟耶路撒冷,去拍攝戲裡的東柏林、莫斯科跟的黎波里,但是《魔鬼諜報員》並不是另一部低配版的 James Bond 電影,賣弄異國風情就只是為了讓觀眾意淫特務生涯。這是一部真材實料,風格與智商兼具的老派諜報電影。

撇開 James Bond 「荼毒」諜報片類型數十年的浪漫豪洨風格,以及像是《絕對目標——豺狼末日》 (The Jackal) 跟《戰略殺手》 (The Peacemaker) 這種販售大明星魅力的商業取向動作片,近年來拍得比較認真又大獲成功的諜報片,當數 Robert Ludlum 原著小說改編的《神鬼認證》 (The Bourne Identity) 系列電影。不過《神鬼認證》的編劇 Tony Gilroy 為了把劇本改編成契合當代精神,捨棄了原著許多精彩之處,把王牌殺手與恐怖份子的頂尖對決拿掉,主軸換成了身懷一身絕技的組織棄卒,如何對抗體制的暴虐;《魔鬼諜報員》則是回歸特務世界的基本面,讓觀眾見識到特務接受的是什麼樣的非人訓練,如何把一個本性正直守序的顧家好男人,扭曲成性情暴戾偏執的無情阿修羅。導演 Christian Duguay 顯然是有思考過要用什麼場面調度來烘襯主題,片中有的是孤絕疏離的不毛曠野,荒蕪破敗的陋屋敝室,反應主人翁內心的矛盾與衝突,這賦予了這部製作規格屬於B級電影的作品,一股接近藝術片的異樣質感。

飾演主角的 Aidan Quinn 雖然不是 Matt Damon ,不過製作人可不是因為他愛爾蘭裔的俊俏血統,才相中他出演這個需要一定程度自我辯證的複雜角色。由於劇本並未給劇中反派「豺狼」很吃重的戲份,一人分飾正邪兩角的 Quinn ,沒有太多機會證明他變臉有術,但這正是這劇本聰明之處——你不需要對於這個反派描繪過多,因為主人翁竭盡所能的目標,就是要化身為反派以假亂真,而隨著愛國顧家的主人翁接受 CIA 量身訂製的魔鬼訓練,他的行為舉止,思考模式,本能反應,性格氣質,都愈來愈往他想要栽贓陷害的那個惡魔靠攏。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我唯一在乎過的人,就是那些被我殺掉的人。」召募他入行的 CIA 長官如此自我剖析,而觀眾一路隨著主角走過這條明夷之路,對於好人如何墜入惡鬼道的魔障,要重拾光明又是如何艱難,更加容易感同身受。《魔鬼諜報員》沒有好萊塢那些個講究排場,打完架還西裝筆挺免燙熨的裝腔作勢,但它似乎更能夠說服你,特務的世界就是如此混亂中立。

(最後修訂日期: 2022.0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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