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萬變不離其宗的「英雄之路」公式,在新月村形同落敗的緋村劍心,在正式踏上打倒魔王的征途之前,要先走一段升級練等的摸索之路。他的挑戰完全按照教科書的典範,是要突破他厭惡至極,但其實是深藏內心的殺手性格;直到他領悟了師父捨身傳授的奧義,這才把自我提升到剛柔並濟,仁者無敵的真·強者境界,不再需要召喚冷酷無情的殺手幽靈,也足以具備濟弱扶傾的能力。那麼剩下來要走完的,便是英雄和他愉快的仲間,帶著維護愛與和平的信念,經由戰鬥自我驗證的戲份了。
粉墨豋場的第一戰,是相樂左之助與傳授他一手「雙重極限」絕技,讓他躋身高手之列的破戒僧「明王」悠久山安慈,一場稱不上體面的王八打架。我們既不用去理會「雙重極限」這個貌似有物理學依據的招式,實質上究竟有多豪洨,也用不著計較照說能夠粉身碎骨的招式,怎麼就成了不痛不癢的街頭鬥毆,因為這場架打的是一股意氣:兩個有著雷同遭遇,親愛之人慘絕於權貴之手的人,選擇抱持著什麼心態看待這個世道。
安慈的故事是悲慘的,他篤信的佛祖並沒有保佑善良無辜的孩子們,因此原本和善慈祥的和尚,只能化身為怨氣沖天的破戒僧,練就一身生殺予奪的功夫,矢志要以大破大立來實踐救世。「光靠善良就能救世嗎?」成了他撕心裂肺的憤世質問。左之助這個熱血笨蛋給他的回應,是拿那些死於非命的孩子訴諸感性,「他們才不希望你變成什麼明王咧!你看,他們身上沾染了你的血,哭得好傷心啊!但他們在臨死之前,一定都被你的善良心靈拯救過。」這個論調在精神層面上不能說錯,但是既沒有改變孩子們因為惡人歹念而枉死的事實,也不能保證現在這個腐敗的世道,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不當明王的安慈和尚,雖然滌淨了自己的心靈,卻沒能完成救世的理念。左之助發自內心的真誠呼喊,顯得有些蒼白乏力,並沒有說服我。
相形之下,齋藤一跟「盲劍」魚沼宇水打不到一集就完結的死鬥,則是有著直球對決的乾脆俐落。宇水雖然有個練就「心眼」的冷殺人設,以及聲稱有機會就要刺殺志志雄以報私怨的混亂邪惡立場,然而這個打不過志志雄卻不願面對現實,只好找個藉口加入隊伍,維持無聊的自尊心,並且藉由虐殺弱者來消解心中苦悶的二流貨色,他的作用就只是用來烘托信守「惡即斬」信念的齋藤,那份吾道一以貫之的堅持罷了。
「你們這些維新志士,都以為明治時代就只是靠你們開創的,然而我們幕府方也扮演著失敗者,為了成就明治而賭上人生。我之所以會成為新政府的密探,是為了收拾利用新時代滿足私慾的敗類,這就是活在明治的新選組。無論是誰,只要耽於私慾,讓國家陷入危難,我就會秉持『惡即斬』的原則殺了他。狗是用飼料養的,人是用金錢養的,但是沒有任何人養得了壬生狼;以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在齋藤眼中,宇水早在面對志志雄不戰而敗時,就該丟劍承認失敗了;像他這樣無法貫徹自己信念的人,無論是生是死都只有一個悲哀可言。宇水死前心有不甘,覺得齋藤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心貫徹自己的原則,看似簡單卻不容易啊!今後你在現代化的明治時代,還能帶著刀,貫徹惡即斬的原則多久呢?」齋藤望著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宇水,臉上泛起一抹理所當然的冷笑:「當然是到死為止。」
貫徹自己的原則除了知易行難以外,也很容易陷入偏執,成為令人感到困擾的存在。劍心在去挑戰主線 boss 的路上,硬要分神去刷旁邊的副本解支線,而且還故意選擇吃力不討好的戰鬥方式,這場既非必要,節奏又拖沓的決鬥,我當年看得有些不耐煩,但如今反而品出了一點別的況味。四乃森蒼紫為了一個在現代已然不值幾個錢的最強名號,看似拋棄一切投身修羅之道,其實只是一種心靈脆弱的逃避現實——他如果不這樣想,就必須承受間接害死同伴的自責感,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於是只能把繼續揮劍的理由,推給死掉的同伴,合理化迷失自我的行為。他最後是被劍心的嘴砲攻擊給說醒了,清明爽朗地以一場無論勝敗都了無掛念的決鬥,跟過去的自己告別,不過四乃森蒼紫跟你我的距離,也許並不如我們以為的那麼遙遠。
在京都篇最精髓的對決上場之前,鏡頭轉場到劍心一行人的基地葵屋,讓戰力不足以前往踢館的小薰等人,也有機會上場刷一波存在感。作者為他們這些業餘習武之人,能夠擊敗各種天賦異稟的職業恐怖份子,很有誠意地編派出雖然合乎武術原理,但是實際執行介於強運與豪洨之間的勝出理由,我想我們也只能就這麼照單全收吞下去(苦笑)。不過讓人微感意外的是,就連這些戰力只能算是二三線的十本刀,也有令人動容的人物描繪——對,我說的是那位實力並不強,卻很認命地執行志志雄命令的「大鎌」本條鐮足。「如果沒有徹底的決心,怎麼可能當得了人妖?不管是身為男人還是女人,我這個不男不女的人,永遠當不了志志雄殿下的第一;但是正因如此,我至少要完美地達成他交代給我的任務。心懷對他的思慕之情,成為他的助力,這就是我的一切,所以我絕對不能輸給你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被這份心情感動到呀~~~(偷偷拭淚)
然後當然啦,做為本作戰力天花板,強度跟嘴度都是頂天的比古清十郎,怎麼樣都得讓他登場一次,把戲份跟觀眾的心一次帥走。不過即使是做為過招用的沙包,作者也很聰明地沒有著墨於給對手的等級灌水,藉此托襯比古的頂天實力,而是讓他們用手上的刀交流心靈——這輩子總是被當成怪物看待的「破軍」不二,他那無法自言其志的武士魂,終於有人能懂的感動落淚,更能夠顯見一劍知心的比古,站在什麼樣的高度俯瞰眾生。我從沒在打掃時間握著教室裡的掃把,妄想練成中二得不得了的「九頭龍閃」,但是比古不自恃其超人功夫,總是正視敵手的那份高潔清雅,實在是令人心嚮往之呀!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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