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數多達 45 集的《天宇策戰之飛雲覆月》,是天宇布袋戲跟三立電視台合作的最後一個系列,利用厚重綿長的敘事結構,試圖止住自《天宇謎塵》開始,戲劇品質一路向下的滑坡路。開播第一集就端出久違的紅雲策戰戲碼,一場不取巧的正面硬剛戰事,煞有介事地收掉了神蝶這個很有存在感的大角色,讓你覺得劇組昏睡了整整三個系列,看來總算是甦醒過來,打算好好做一棚戲了。然而只要稍微細品一下,就會發現這場戰事的場面調度蕪雜凌亂,戲劇鋪排直白粗糙,雖然有劇情要做足存在度的概念,執行面上卻是虎頭蛇尾,華而不實。這場開幕戲宛如這個系列的整體寫照,某種程度也反映了天宇布袋戲欲振乏力的窘境。
《天宇策戰之飛雲覆月》以扮演著古希臘先知角色的天地交談作為戲引,帶出八衡七貘的正邪對立主軸,明顯想要擺脫前兩作《天宇刀劍談》與《天宇鋒之殺》,焦點渙散的疲軟格局。就結果來說確實有達到某種成效,但差不多是用《驚天九龍》的敘事水準,做著《天宇戰印》的打底工作,整體營造出來的戲劇感,甚至連初期佳作《天宇殺機》都還搆不上。光是把八衡七貘一共 15 個人湊齊,就用掉了半個系列二十餘集,節奏拖沓卻沒有堆砌出這些角色的厚度,依然沒能掙脫天宇慣常的「數字免洗戰隊」陷阱。
這個系列對於關鍵劇情的描繪,也流於形式欠缺實感。兩卷書犯災藏龍的戲碼,這至少是第三次做了,但為什麼他見個天者就要犯災,連個基本的鋪墊都付之闕如;集滿十災就能換得與老婆夢雨涵相見這又是三小,觀眾看得滿頭問號,但編劇絲毫都沒有要出來給個交代的意思。久違的三裁公復刻他當年經典的紅雲碎心三事,可他山寨自己的手筆有夠拙劣,割女生頭髮給女生毀容再殺個和尚,這種水準的精神攻擊他也好意思使出來,而兩卷書竟也配合演出跟著精神崩潰,我揉揉眼一整個無言。
這個微溫不火,無關痛癢的雞肋狀態,一直要到劇集進度條過半,七貘、九流與雲城等等反派勢力,在新一代魔頭越三乘強勢整合之下,成立了聲勢浩大的邪道組織黑色馬車,與正派勢力難得總動員的天宇同盟,形成壁壘分明的對立衝突,才總算獲得了觀眾期待的劇情動能。雖然這個系列自始至終,沒有做出有如《天宇魔空》那般一寸河山一寸血,實打實的戰爭感,不過深切不足至少熱鬧,打發時間不無聊的基本要求,算是有做到了。
相較於劇情動能在及格線之上的提升,這個系列對於角色的刻畫,相形之下就比較不出色。做為系列主軸的八衡七貘,大多流於登台前的造勢膨風,一旦出場身價就有如 IPO 的股價一樣迅速滑落,你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個人追求,為什麼要拼個你死我活。我想我們沒什麼人在乎那個新登場的誰誰誰身世之謎大解密,真要濃墨重彩的話還不如多描寫一點反派角色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矛盾糾葛,但觀眾得到的只有搔不到癢處的輕描淡寫,感興趣的人物卻欠缺篇幅賦予血肉,對於投入故事情境沒什麼幫助。
劇組應該也自知角色魅力新不如舊,在這個系列讓老面孔大量回鍋,天宇正派由怒雨飛龍奔走操盤,把好久不見的銀河行拉出來主持大局;反派則由雖然掉價但起碼沒破格的三裁公撐場,拉上氣場特異的升級版花中人狂殺四門。然而這舊瓶裝新酒的伎倆,消費的是老觀眾的念舊情懷,這些「老朋友們」在新劇集中即便戲份吃重,也還算撐得起這個戲棚子,但他們無一例外,沒有一個人搆得上當年自己的風華絕代。當我看到畫面上竟然在回放千少一與九世長青,那場雖不重要但風格顯著的本尊山寨之戰,我著實搞不懂劇組這個操作究竟想幹嘛——他們難道是要提醒觀眾,當年的操偶多麼精純流暢,劇情多麼扣人心弦嗎?《天宇策戰之飛雲覆月》大吃舊角的老本,也許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確實也壓榨出足以做出半棚好戲的剩餘價值;然而老兵不死,只有凋零,這些曾經的高人巨頭大仙角折舊殆盡之後,又該何去何從?很多天宇的老觀眾說,他們寧可重刷舊天宇五遍,也不想浪費時間啃這些雞肋一遍,良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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