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11日 星期二

影集《X檔案》 (The X-Files) , 3x20 "Jose Chung's 'From Outer Space'"

The X-Files, 3x20

Scully 接受科幻作家訪問,道出一段當事人各自表述的外星人綁架羅生門。

一個宛如《星際大戰四部曲:曙光乍現》 (Star Wars Episode IV: A New Hope) 劇力萬鈞開場的 Star Destroyer 鏡頭,結果是電線桿維修高空作業車的車廂底部;超級廉價的飛碟在公路上緩緩而降,強光伴隨著咿咿喔喔的音效照在車子上;兩個灰皮太空人「用手」把年輕情侶拖出車外,正準備回飛碟做實驗,突然又飛來一艘紅光飛碟,一隻從《怒犯天條》 (Dogma) 跑錯棚的大便造型外星人,對著他們鬼吼鬼叫。「傑克,那是啥小?」「我他媽怎麼知道啊?」

每個有才的電視影集編劇,似乎總是要在他們離開劇組的最後一彈,把他的真正想法一吐為快。 Darin Morgan 先前一共為觀眾帶來三次輕喜劇,有相當優秀的 "Clyde Bruckman's Final Repose" ,有略帶粉紅惡趣味的 "War of the Coprophages" ,也有我個人覺得戲謔過頭的 "Humbug" 。這幾個故事除了詼諧逗趣的調性以外,它們最大的共通點,建立在消費 The X-Files 這個影集訴諸的超自然主題——我們平常都把這些鬼扯淡當成煞有介事,但是你真的要別人瞎說你就矇聽嗎?你運用「懸置不信」的底線到底在哪裡,超過那條線你就要覺得他們在話唬爛?

"Jose Chung's 'From Outer Space'" 的故事情節,刻意誇張到讓你覺得自己愚蠢得無以復加,這種戲碼竟然也看得下去。一邊吸菸一邊開口說英語的灰皮外星人,名字有夠像 50 年代蠢科幻定的 Kinbote 大王,語帶威脅堅稱所有的目擊幽浮報告全都是誤認金星的神秘黑衣人,催眠一次說出外星人綁架情境,再催眠一次說出美國軍方洗腦情境的被綁架者⋯⋯你覺得這一切都有夠豪洨,讓人們的「懸置不信」整個當機,但實際上這些東西只要稍事包裝,就成了平常這個影集餵給觀眾吃的標準套餐:說英語的外星人是場幕後黑手的騙局, Kinbote 大王是他們派來呼攏人的臨演,非要你接受「金星誤認說」的黑衣人,則是深喉嚨、X先生、體面人的代名詞,他們編出一個又一個話唬爛的設定,掺雜在真相裡讓你真假難辨。你把葡萄乾跟大便混在一起,得到的就是一團大便,而我們這些觀眾一直都在吃大便。

在這個剝除假鬼假怪的包裝後,顯得荒唐無比的故事裡,我們甚至從別人口中,聽到跟平日銀幕形象大相徑庭的幹員嘴臉。「你什麼都沒看到,這事從來沒發生過。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講,你就死定了!」我們看到撂狠話的 Scully 、撂狠話的 Mulder 、「面無表情,看起來像是個人形機器人」的 Mulder 、看到外星人屍體怪叫一聲的 Mulder 、掏出 FBI 證件然後吃了一份又一份霸王派的 Mulder⋯⋯你覺得這一切都有夠浮誇,我們認識的 Mulder 跟 Scully 壓根不會這樣,但這同樣反應了平常他們正經八百地辦案尋訪,在一般人眼中其實也很可笑的事實,就像 Scully 在人前維護 Mulder 話說得很得體,「呃, Mulder 對於怪念頭有他的一套看法,他任何事都不會馬上打槍」,實際上她是直接噴了 Mulder 一句「你瘋了喔?」我下一句話說的是假的,我上一句話說的是真的,所以我們認識的幹員們,究竟說了啥做了啥呢?

在荒唐可笑的前導戲過後,出現的鏡頭是來對 Scully 做訪談的科幻作家,端詳 Mulder 那張「 I Want To Believe 」的海報。 The X-Files 的製作水準到了這時候,其實都還沒有走下坡,不過 "Jose Chung's 'From Outer Space'" 這個故意拍得亂七八糟的故事,倒是點出了這個影集的根本問題:你到底要把哪些東西當真,而又有多少東西不是隨便豪洨出來的,演戲的瘋看戲的傻?看完 Darin Morgan 臨去秋波,把底牌全部掀出來然後一走了之的這一集,也許我們也該果斷棄追。(可是我沒有,馬的)

(最後修訂日期: 2018.0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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