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2月17日 星期二

影集《X檔案》 (The X-Files) , 4x20 "Small Potatoes"

The X-Files, 4x20

「 Mulder 」跟 Scully 差點就搞上了,就差那麼一點點⋯⋯(惋惜聲)

如果你能夠隨意變身為任何人,你第一個念頭是想去做什麼事?那大概就反映出你這輩子最殷切的想望,最深刻的遺憾,或是最見不得光的本性⋯⋯而絕大多數直男所想到的,幾乎都是去跟自己最想上床的對象來上一砲。如果是像今天這位「天生輸家」 Eddie Van Blundht ,他滿腦子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件事,別的沒了。

為什麼輸家淨想著打砲?演化生物學有個很直接的答案:每個生物都想要把自己的基因延續下去,而愈是物競天擇的輸家,必須要散播基因的壓力也就愈大。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那些人生失敗組幾乎都是色胚,而他們既失敗又是色胚的事實,只會讓他們看起來更加失敗。但你又怎麼能怪他們呢?他們都已經是人生失敗組了,要是連色胚都不是,欠缺繁衍延續基因的動力,這基因怎麼有機會傳得下去,現在又怎麼會有他們存在的餘地?

演化生物學的中心思想並不難懂,不過凡事只要扯上人類這種麻煩的生物,就會變得稍微複雜一點。這位失敗到連姓氏裡頭不發音的 h 都經常被人落掉,補回去之後又被錯誤地發音的 Blundht 先生(這是個圈內笑話: David Duchovny 的姓同樣有個不發音,但經常被人唸出來的 h ),他運用能夠隨意變換外表,但是並沒有為他贏得任何生存競爭優勢的天賦異稟,做了好幾次直男夢寐以求的「播種」行為;然而與其說他是很有意識地要散播自己的基因,他更想要得到的是他人的肯定。當然啦,得到異性肯定跟散播基因,這兩件事有很強烈的因果關係,久而久之人們就不自覺地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一個人究竟是在尋求肯定還是尋求交配,很多時候已經分不清了。 Eddie 這輩子都在尋求肯定,而他只能夠從假扮人生勝利組去獲得肯定,這真是標準的「可惡之人必有可悲之處」,而我們不禁要讚嘆寫出好幾個歡樂劇本的 Darin Morgan ,自己下海演個 loser 怎麼可以這麼到位。

Vince Gilligan 這個想著 Darin Morgan 的臉寫出來的「人生失敗組」劇本,很精準地抓到那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直男之慾不在炮的精髓。 Mulder 問了 Scully 一個有意思的問題:倘若你能夠自由扮演任何人,你最想變成誰? Scully 先給了「我當我自己就很滿意了」的標準答案,然後被追問了一下之後,給了另一個有夠 Scully 的答案: Eleanor Roosevelt (你可以去查 Wikipedia ,看看這位「世界第一夫人」究竟有多麼 Scully )。然而跟追求德高望重的 Scully 不同, Mulder 這輩子卻是追著為人訕笑的小綠人到處跑,然後往往落得讓自己活脫是個會走動的笑柄。他聽到聲稱「外星人讓我懷孕」的女子說孩子的爸是 Luke Skywalker ,原本投入前傾的身子立刻大幅後仰,聽到她開始哼起《星際大戰》 (Star Wars) 的主題曲立馬站起來,走到門口還想扳回一點顏面,聽到人家說她看了 368 遍的電影,終於義無反顧地開門走人——他當下一定覺得自己蠢得無以復加,而你覺得在旁人眼中,他還能夠比這更失敗嗎?

這是得到假扮 Mulder 機會的 Eddie ,百思不得其解的點:「我是天生的人生失敗組,你卻是自己選擇當個輸家。」他跟這個影集的粉絲一樣,既搞不懂 Mulder 那雜亂無章的公寓到底哪裡可以睡覺,也搞不懂為什麼一個 FBI 幹員可以笨拙到每次拔槍必掉;明明是天縱英才的菁英份子,卻除了一批同樣邊緣的怪胎朋友外,就只能打色情電話紓解寂寥,「我的稅金都拿去養這種人嗎?」附帶一提, David Duchovny 詮釋「 Eddie 上身」的演技真是有夠神的,他不但把 Darin Morgan 仿傲人生失敗組的嘴臉學得唯妙唯肖,就連 Eddie 鄙夷 Mulder 的神情,他也拿捏得充滿說服力。我們這些年老是說 David Duchovny 的演技是塊木頭,著實是冤枉他了——木頭的是他飾演的角色,可不是他本人。

身為求偶戰場上百戰不勝的人生失敗組, Eddie 最無法理解的自然是天底下怎麼有人,放著 Scully 這樣的大美女不經營。於是他掛上一臉憨笑,帶上一瓶紅酒夜訪 Scully ,讓我們瞧見穿著整齊卻不著內襯的 Scully ,就著爐邊談心的微醺氣氛,輕聲吐出讓 shipper 們腦充血要送急診的「我喜歡(你這嶄新的一面)」。然而從 Scully 應門時的警覺表情(「你又有什麼怪案子等不及要找我?」),接過酒瓶依舊藏不住心中的狐疑表情(「你會想到要帶酒?」),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說真的, Mulder ,怎麼了嗎?你還好吧?」,你也不禁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兩個人的關係——朝夕相處,一起經歷過好幾次生死交關的同事,下了班一起小酌兩杯,把酒言歡促膝長談,如此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怎麼他們倆做起來就這麼彆扭?

「我只是在想⋯⋯呃⋯⋯我們從沒好好聊過,對吧?」
「你是指像⋯⋯談心嗎?不,從沒有過。」
「為什麼沒有呢?」
這個冒牌貨倒是問了一個真切到難以辯解的問題。 Scully 看著他,吸了口氣,眼神岔開後岔回來再岔開,然後悠悠地嘆了口氣⋯⋯後面發生的事情證明了這兩個人要「在一起」,遠沒有大家以為的那麼勉強,只消一瓶好酒(而且還沒下藥!),一爐溫火,一曲 Al Green 的〈 Ain't It Funny How Time Slips Away 〉,什麼不解風情都只是假象。這兩個人分明超合拍的啊,君不見 Mulder 問 Scully 對於案情有何想法,她不假思索就完全說出 Mulder 的推斷,他那句很有技巧的讚美?「嘿, Scully ,我們是不是該一起去挑瓷器的樣式還是什麼的?」 ^_-

(最後修訂日期: 2020.04.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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