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假象——動畫《進擊的巨人》（進撃の巨人）

「光是活著還不夠，要活得有價值。」

我在電視上看過內容最為深刻，幾乎涵蓋人生於世各種處境的戲劇《星際大爭霸》 (Battlestar Galactica) ，在這部太空歌劇最扣人心弦，不知道劇情究竟會如何轉折的一幕，為整部戲劇以至於你自己的現實人生，下了這個畫龍點睛的註腳。這也可以說是近年動漫大作《進擊的巨人》的中心思想，不過它把這個開放式的命題，做了進一步的延伸：想要活得有價值，就必須獲得自由。《進擊的巨人》整部作品，就以「為追求自由而戰」為主軸，鋪排開展它的所有劇情。

如果你一直都有在追蹤我的《星際大爭霸》長篇連載，應該就會知道那部作品對於自由的看法，也就是我對於自由的看法：人並非生而自由，但人永遠都可以擁有自由意志。自由是人類給自己編織最大的假象，但自由意志則是人類所能擁有最美好的事物。你若對於生活沒有深切的體驗，或是至少認真地把那部劇當成自己的人生去品味，你很難理解這幾句話是在說三小，但那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也是你面對人生於世的現實，所能夠抱持的最佳態度——你也許不能選擇你是什麼樣的人，但你永遠可以選擇你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

《進擊的巨人》是近年難得格局恢宏的動漫長篇作品。它有把破爛畫工完全翻轉的精緻作畫，磅礴寫意的插曲配樂，構思完善的故事架構，劇力萬鈞的戲劇鋪排，鮮活立體的人物塑造，深刻細膩的內心描繪，以及映照現實的世界刻畫，在動漫界裡是相當稀罕的存在。許多觀眾在心情激動之餘，直接把它封為不世出的神作，不過我覺得它距離神作還是有一段距離，主要在於它把生命價值這個開放性的主體，限縮在「自由」這個面向全力鋪排，但是在一門深入塑造沉浸感的同時，又不免流於激切偏狹，把各種情境張力做得過滿。雖說日本動漫向來慣於把情緒渲染得過飽和，訴求簡單粗暴的投射共感，但那畢竟不是全方位認識人生的理想角度。

儘管《進擊的巨人》還搆不上神作的境界，但它毫無疑問是一部相當卓越的傑作；在人類歷經瘟疫肆虐，困坐愁城，烽火燎原，朝不保夕的今天，這部作品更像是一則映照現實的警世通言。在這個時候複習《進擊的巨人》，或許依舊什麼也無法翻轉，但起碼很應景，很切身，很有感觸。我是不會說什麼祈願世界和平的好聽話的，因為我太了解人類的德性——人們在沒有經歷過各種亂七八糟的狗屁倒灶，受夠了各種沒有意義的人搞人之前，這一切只會不斷、不斷、不斷地重演，而沒有人想要從這座歷史輪迴的旋轉木馬上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