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5日 星期五

上帝的搞事人設——影集《星際大爭霸》 (Battlestar Galactica) , 4x17 "Someone to Watch Over Me", 4x18 "Islanded in a Stream of Stars"

Battlestar Galactica, 4x17

所以 Boomer 協助 Ellen 逃走,是一齣她跟 Cavil 合謀的「周瑜打黃蓋」,藉此混進人類艦隊,伺機把 Hera 綁走,以供研究 Cylon 的種族延續之道。迷途知返的感動撐不到兩集就給你打臉,被套路跟話術再一次呼攏的你,不禁要覺得虎豹不堪騎,人心隔肚皮,宇宙就是那麼冰冷,世道就是如此無情,你再也不想要相信人與人之間的任何善意了。如果這是你自個兒碰上的事,你的感覺以及對於人生的理解,大概就只會停在這裡,而我想誰也不會說你這樣想有什麼錯,因為誰沒有好傻好天真的過去。被騙一次是傻,被騙兩次是蠢。

倘若 Boomer 就只是一如 Roslin 所說「專門獵食個人感情」,每個操作都是精心設計的詐騙,那事情倒也單純,你不過就是被人心精算師操縱利用了而已,沒什麼好說的。然而事情卻沒那麼單純, Boomer 固然是利用了 Tyrol 對她的感情,但她對於 Tyrol 的感情卻也不假。他們以前不知道在一起勾勒未來多久,那份窗明几淨的幸福想望,不知為何看起來竟然有點感人——也許是因為人生在世,圖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份微不足道的窗明几淨卻不可得?她即使對於如此捉弄人的命運恨得入骨,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嚮往著那份窗明几淨的幸福,不然她不會在最後一刻,開口要 Tyrol 跟她一起走,「我要你記住,我說過的一切——關於我們的一切——都是真心誠意的。」那才是真正的令人情何以堪,因為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地無奈與不得已。

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明她越獄之後,直接把 Hera 綁走然後離開艦隊,是達成任務變數最少的方式,她卻要節外生枝地跑去把 Athena 敲昏關廁所,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跟老公 Helo 來個廁所野砲活春宮——對 Boomer 來說, Athena 篡奪了她曾經擁有,卻身不由己失去的人生,她對於 Athena 懷抱著一股乖戾的莫名羨妒,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我們不用在這裡細究 Boomer 的羨妒有多麼沒道理,因為那就是她真切的個人感受,她對於「 Sharon Valerii 與她的特別宿命」充滿怨懟,而在這份怨懟的最深處,隱藏的是她對於「身而為人」的強烈渴望。這就是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 Boomer ,而了透這點好像也沒辦法改變什麼。人生處處都是無可奈何。(聳肩)

同樣無語問蒼天的還有 Starbuck 。她過著鬼打牆般的人生,每天走過危老崩壞的艦體,對著因為欠缺人手被調來支援的 Cylon 飛行員,進行千篇一律有如大海撈針的任務前簡報;下班回家,她面對的是變成某種 Cylon 植物人,偶爾清醒過來就跟混血先知一樣壞掉的老公 Anders 。我想如果你發現自己是一隻薛丁格的貓,既是死的又不是死的,連這樣的自己算啥都搞不清,你可能也會跟她一樣厭世。

Battlestar Galactica, 4x18

她當然是上帝的偉大計劃一部分。她從 Hera 那裡拿到了「最後五人」聽到的 Bob Dylan 洗腦神曲鋼琴譜,然後在她那拋家棄子的 Philip Glass 老爸靈壓指導下,彈奏出那段意味不明的神祕主題。這段宛如解謎遊戲的橋段,鋪排得很有吊人胃口的詩意,不過直到接下來的精彩大結局之前,我們還是不知道上帝安排她行過死蔭的幽谷,究竟有什麼神聖的用意。這種時候,還是 Lee 那段簡單得不得了的話最暖心:「我不在乎,好嗎?我不在乎。我才不在乎他 Baltar 說了什麼,他可以大談上帝、眾神、奇蹟、生死,說到他口乾舌燥為止,我才不在乎。我不在乎你覺得你看到了什麼,我可是看到你的戰機爆炸,但我才不在乎。我在這兒,你在這兒;我是 Lee ,你是 Kara ,其他一點都不重要。」

其實就連搞事的 Baltar ,不也是這樣想的嗎?他這下當起了末世教主,在這氣氛低迷的當口,我覺得有他這股穩定人心的力量倒也不錯;他當眾踢爆 Starbuck 死而復生的天使身份,固然有他利己的盤算,但是到了這份上,把事情攤開來也未嘗不好。而他看到 Caprica Six 的身影,不顧 Head Six 的冷言冷語,幾乎是跳起來衝過去找她,「她才是唯一的那個」,我不禁覺得就連他這麼擅於自我盤算的人,也是有那麼一點真性情。他是天才,她是間諜他是囚犯,她是證人他是教主,她是罪人;他是宅男,她是女神。角色扮演的戲碼不斷換檔,但是人與人之間最可貴的,不還是 Lee 那句話嗎?他是 Baltar ,她是 Caprica Six ,其他一點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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